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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2)

    “我没事……接下来,要从那怪物那里问出情报。它想必与陛下想要调查的异变有关。”

    “它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人身上也有可以发掘的秘密。”

    “果然,是我国的子民吗?”

    公主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过她并不愤怒也不惊讶,只是感到悲伤。

    【但是这份悲伤是真的呢?还是说她认为“大家所寄往的公主”就是如此呢?】

    “你赞美的不是她的温厚,而是她的压抑。”他想到神父之前说的话,联系到自己对公主的质疑。突然被负罪感和自我厌恶感团团围住。

    “我知道的,那种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还有救。”

    的确没救了,但是还有理性。从它开口说话就知道。“杀了它是一种慈悲。”这样虚伪的话亚当无法说出,他的自尊也不容许他撒下如此拙劣的谎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成为杀戮的正当理由,不过是丑恶的争斗罢了,说什么慈悲。

    握着剑的他,本身就为了战斗而雀跃。

    劳伦斯也是如此,他如果不想的话,这种程度的对手根本无法让他受伤。

    这附近是安全的,不光霍拉旭的使魔和米兰达的回响如此确定。那怪物的身上的伤口也是支持这观点,它想必是追击某人或者被某人追击而来到此处的。虽然是在黑石,也是相当边缘的位置。

    米兰达那边响起了吟唱,那人本该消散的灵魂会被拉回,被迫回答问题,然后因为能量耗尽而完全消散。当然了,这不是单方面的拷问,使用者也会承受相当的痛苦。

    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不过霍拉旭对这种对自己有害的魔法都没有学习,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使用,所以只能拜托米兰达了。

    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子来说有些残酷,不过她为了能够独当一面已经舍弃掉了那种天真,所以能够忍耐,明明是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残酷,但是还是可以忍耐。

    “要去看吗?”

    “啊啊,至少我要看着。”公主不容许自己逃避,打算把那人的灵魂的痛苦叫喊的样子烙印在心底,所以走了过去。

    用诅咒的方式拷问受害者的灵魂。

    劳伦斯稍稍,露出了放肆的笑容。不过,连他的笑也去干涉的话,自己都会讨厌自己的多管闲事。

    阿格蕊丝早已结束了治疗,坐在草地上认真地读起一本没有封面的书。

    阿格蕊丝五官端正,让人想起古典艺术家弗洛蒙提(Pheromoee)的人偶。她体态修长,有着丰满的身材。头发又长又美,光润乌黑。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会情不自禁地回头张望,暗暗下定决心去教会做义工的也大有人在。

    不过她对自己的美貌有些束手无策,她一本正经的性格不喜欢无端受人瞩目。

    “那么。”他掰了掰手指转换心情:“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来生火搭帐篷吧。”

    霍拉旭发出不快的“诶….?”但还是站起了身子,埃索伦则是点点头,走向森林搜寻松木枝条和枯叶。阿格蕊丝抬起头对亚当投以询问的眼神,虽然她能砍树的话一定很便利,不过看到那双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他还是只能报以温柔的微笑。

    修女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单纯地接受了,然后又埋首卷中。

    在进入森林准备猎点东西之前,他稍微对身后的两位少女投以视线——她们立在风中,美丽得甚至让人产生朦胧感,说那是画他也会相信。米兰达颧骨突出,显得有些倔强,鼻翼薄薄的,非常动人,她穿着和之前款式相同的粉色上衣和咖啡色褶皱短裙,腿上是与裙子颜色一致的丝袜。

    公主的便服装饰很少,剪裁自然而美观,一看就知道非常舒适合身。虽然给人不奢华的印象,但是谁都可以看出这是费时间精挑细选,价格不菲的上级品。就像亚当虽然不谙熟艺术,但是可以听出音乐的好坏,所以也姑且知道公主在外表上所下的功夫。

    他一个人提着剑走进森林,开始搜寻起猎物。

    冰雨虽然已经停止,但是空气依旧潮湿,而土地松软。

    动物们看起来不怎么愿意在外游荡,他只捉住了三只兔子,只好期待着其他人的收获。

    “你挺享受嘛。”劳伦斯突然接近,和他一起向森林外的火光走去——埃索伦他们似乎已经点燃了营火,烤肉的气息也传了过来。

    “这只是任务。”

    “别装了,你杀他的时候非常快乐。”

    神父刻意用了“他”,而不是“它”。

    “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

    “那你为什么笑?”

    亚当闻言,如同机械人一般轻轻触摸自己的嘴角——虽然微小,但是弧度确实上扬着。

    “得了吧,你以为人们为什么厌恶你?”神父将手放上他的肩膀,如同一个相处多年的老友:“明明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厌恶你是因为凡俗的人类都会厌恶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当然了,庸人会疏远你,但也会有被你的鲜血气息吸引的人存在。”

    “是不是某一次你展露了真实的自己之后,就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沾染了恶性特殊病菌的人?这是你的天赋,你本质上是一个可以作恶的人。”

    “你在尝试诱导我堕落么?”

    “我不引导任何人为恶,我是神父。”

    “你不会告诉我你相信这句话吧?”亚当的内心被怒火充填:“我受够了你的阴阳怪气,劳伦斯。我警告你,如果你胆敢和埃索伦或者公主说这些蛊惑人心的话……”

    “我的言语被人厌恶,只不过是因为揭示了他们的耻辱。言辞就像风,朋友,言语对人的行为毫无影响力,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只有自己。”他笑了笑,苍白而冰冷,简直不能称之为笑:“你和我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恶劣。你难道以为自己……虽然我很恶心这个词,但是果然还是用这个词的话更好理解——你难道以为自己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吗?”

    “我——”

    “你难道你以为你关心埃索伦·达奴和艾丽莎·昆宁古斯是因为看到了他们的美好?是出于责任?你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因为看到了他们的扭曲,才会产生古怪的同伴意识。你对那些呆板的,缺乏个性的人,那些缺乏生之活力的虽生犹死之人,毫无兴趣。

    抬头看看你自己召集的小队吧,里面有一个人是‘正常人’吗?这就是你的兴趣,你深潜的意识。

    不过是做作出来的悲哀。

    只有表面,没有真心。”

    “滚。”他扔下这样一句话,看着神父的眼睛里的怒火快要喷出来了。劳伦斯微微一笑,收回了手,缓步走了开去。

    【因为我,接触过‘那个’……】

    亚当一直以为那是幻觉。

    虽然他一开始只是想要吸取魔力,但是那个结界中的魔力,其实也是结界的一部分。看到的“恐惧之物”,不过是因为自己无法掌握那样强大的魔法而产生的反冲罢了。

    他是,这么想的。

    眼睛流出鲜血也不过是因为遭受了那样的冲击。

    【但是,那攻击真的那么沉重么?如果真的那么沉重,我又怎么只受了轻伤?是我想象它很沉重?】

    他想到了祖父的权能。

    “没用的,亚当,就算你想要说出我的秘密,他人也无法理解。这就是我的特权之一。你越是违抗,只会让你的世界更加扭曲。人面对强大的力量只能屈服。”

    “理解、与否吗?”他轻轻抚摸自己的右眼。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非常苍白的,因为你永远也无法让他人看到你看到的东西。一个人如果无法分辨红绿色,那么是红绿色盲。但如果一个人看待红绿色颠倒,那么他就是一个“正常人”,因为他的后天教育会让他把红色叫做绿色,把绿色叫做红色。这个人作为齿轮会与社会这台机器完美地咬合,到死也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的特别。

    人无论在哪里,都还是孤独的。

    有的时候,越是理解,就越是厌恶。而不理解,却也无法产生爱慕。

    【终究,所谓的爱,不过是一场幻梦吗?】

    他想到米兰达,想到布兰妮,想到……他不该想的那个人。

    男人是因为累才结婚,女人则是因为好奇。而最终,往往两者都无法如愿以偿。

    他被突如其来的倦怠感裹挟,似乎连呼吸都懒得做了,想要瘫倒在地上,永不起来。至少这样就不用再烦恼。

    “亚当爵士?”艾丽莎公主朝他投来关切的目光:“你去了好久。”

    埃索伦也向他挥挥手,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握着专程给他留下的一整只烤鸡。

    【我居然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让讨厌我的那些混帐们看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就算扭曲也无所谓,就算劳伦斯所说为真也无所谓。此刻充斥心中的,分明就不是什么阴冷丑陋的东西。

    他自嘲地一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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