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亡几成定局。
待到太子顺利登基,稳住朝局,反攻倒算之时自家父子势必首当其冲……
亏大了。
程咬金喝了口茶水,瞥了一眼慌张的儿子,对牛进达叹息道:“朝中文武,吾平素多有不服,尤其是‘房谋杜断’的那两位,饱受世人赞誉,吾却认为言过其实。这两人才能自然是一等一,但杜如晦命短,纵然才华惊世终究成就有限,房玄龄过于方正不懂转圜,说是君子如玉,实则迂腐得紧……但这些年,吾却对房玄龄又羡又妒,只因人家生了一个好儿子,吾虽六子,然无一人及得上房二。”
牛进达想起自家那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深以为然:“三十岁之前,总是一腔热血满腔豪气,面对天下英雄从无惧色,自以为一身铁胆两膀力气自可建功立业、封侯晋爵,平时欢宴,也会一一比较,爵高功著者趾高气扬,略逊一筹者满腹怨气。可三十岁之后,一生功业似乎变得不甚重要,饮酒畅谈之时每每念及自家儿孙,任你爵封国公官居一品,可若子孙不肖,难免嗟叹连连抬不起头,即使陈年老吏,可若子孙争气,亦能仰首挺胸顾盼自豪。”
程咬金拍案嗟叹:“正是这个道理!就算吾等再是当是豪雄可总有死去的那天,留下一份家业儿孙却守不住,每况愈下直至家道中落,坟茔之中也要气得蹦起来!可若子孙有出息,便是一辈子吃糠咽菜也甘之如饴,知晓家业定会壮大,前程好似锦绣,死亦瞑目!”
三十岁之前,朋友相见比的是功业官职财富。
三十岁之后,比的是孩子……
程处默在一旁有些懵:“……”
心忖咱就算比不得房二那么厉害,可也不至于让老爹你引以为耻、没脸见人吧?
况且眼下局势恶化,您得多想想怎么不将整个家族牵连进去啊老爹,而不是在此满怀感慨谈论什么儿孙后辈有没有出息。
您若是被太子定为反派典型从而枭首示众,咱们全家都得遭殃,还谈个屁的谁家儿子有能耐,咱天大的能耐也得陪您身首异处、阖家团灭……
所以您这番话是否可以理解为“儿子就算天大能耐,摊上一个惹事的爹也得认倒霉”?
当然这话也只能心里腹诽,打死也不敢说出口。
因为一旦说出口,真的会被打死……
牛进达见程处默一脸郁闷急躁,而程咬金又视如不见爱搭不理,遂提点道:“稍安勿躁,何时见你父亲做过赔本买卖?右侯卫攻下太极宫正常,反倒若是一鼓而定才不正常,甚至右侯卫护着晋王退守潼关也尽在你父亲谋算之中,当下局势极为复杂,一时片刻也说不清楚,总之你放宽心,听你父号令即可。”
他与程咬金搭伙厮混半辈子,在军中的时候卧则同寝、出则同行,袍泽之情坚若磐石,可与万军丛中互相将后背交予对方,不在军中之时牛进达亦时常出入程府,看着程咬金的几个儿子长大,是真正的通家之好。
说话自然全无顾忌。
程处默虽然不明就里,但既然牛进达这么说,他自然松了口气没那么紧张,又道:“东宫六率现在把守春明、金光两门,刚才屈突诠部已经入城正向西市这边靠拢,想必是要监视咱们。”
程咬金道:“无妨,且让他监视便是,传令全军,若无本帅之将令,任何人不得异动。”
“喏。”
程咬金放下茶杯,起身对牛进达道:“大营交给你了,既然卫公派兵前来监视,吾必须入宫一趟向太子殿下请罪。”
程处默又吃了一惊,忙道:“父亲不可,万一有人在太子面前进了谗言,太子听信,岂不是对父亲不利?”
放任右侯卫入城攻伐太极宫,这已经摆明了背叛太子,若父亲在外还好,坐拥重兵即便太子恨之入骨也无可奈何,可若是此刻入宫,岂非自投罗网?
一旁的亲兵已经服侍程咬金将外甲穿好,他将兜鍪夹在腋下,问牛进达:“若是房二在此,可否会劝阻我入宫?”
牛进达笑道:“当然不会劝阻,他会建议你带上自己全副武装的亲兵部队,从西市这里一路纵马废弛直奔承天门下,当着所有人面前大喊一声‘拦我者杀无赦’,就那么一直闯进武德殿,然后跪在先帝灵前痛哭失声,再说上那么两句‘陛下您英年早逝,您这一走,朝廷里魑魅魍魉都蹦出来咬人了’,岂止没人敢害你?他们甚至怕你走路摔个跟头磕掉门牙,但凡你掉根汗毛,都会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千九十章 底气十足(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