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光有这些优点,还是最会说话的人,比如去陪母亲看病,母亲说胸口憋得要死,他要纠正为喘的不顺畅,当然母亲的动作,不那么有气派,定要是那种,仰头抚胸,声音痛苦中夹杂些咏叹方好。熟记看图识字,读过《三字经》,就把所有人看不到眼里,总感觉天地之大,怎能放下他的与众不同呢?
现在这个让他看不起的刀疤头,就让他觉得不那么有文化,没有电影中有气势。
“就你特殊”刀疤头看看他的头发。
“你是要去抢商店呢?还是去抢老板娘呢?这么久不出来。”刀疤头歪着嘴,吸一口烟吹在二结巴的脸上。
“咳咳,抢,抢,抢商店?呛,呛死我了”二结巴脸部倾斜四十五度,手掌摆幅不超过五十度扇动,眼睛向下环视身姿动作,检查是否符合韩范的标准。
刀疤头想起霍总来时拍自己头的情景,那种感动让他心痒难耐,他把手放在二结巴的头顶,稍作变动改拍为摸。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摸出了陶醉的表情,哼着歌,两手交替在二结巴头顶盘旋。
二结巴无比愤怒,觉的受到奇耻大辱,不是因为被摸了头。而是刀疤头的动作过于丑陋,让他这样天之骄子,特立独行的帅哥,被瞧不上的人调戏,这哪里符合剧情要求,帅哥应该是丰神如玉的笑容,众人皆拜的高大,似醉如痴招蜂引蝶的效应。
二结巴的三角眼,扩张成等边四角形。呼吸急促把鼻梁子顶了起来,嘴巴变成了地包天,大声喊道:
“我的头,不是你裤裆里的球,想摸就摸,想撸就撸啊,想过瘾摸自己得去。”这次他一点都不结巴。
围在边上饶有兴趣观看的光头与职工,刚听到二结巴的喊声,没有特殊的反应。可停了几秒,有人发出吃吃笑声。越来越大,密集的散播开来,如同一阵暴雨下过。
“帕”响亮的耳光声,把暴雨赶走,二结巴萎顿在地,手托着下巴。五官恢复到正常岗位。只有左脸肿胀起来,像烤到半生的红薯。嘴角血水滴滴答答连成一条细线,可能是被打麻了,也不知道用手去擦,翻起眼睛,看着刀疤头,憋闷的想哭,心中感觉这一巴掌根本不帅,倒是自己挨的有些霸气。
“你咋不说了呢!?嗯!”刀疤头狠狠的笑着说道,所有光头,迅速自觉跟刀疤头站齐靠拢,留下二结巴孤零零,满身脏污,恓惶的斜卧在地上,这些光头在残忍的世道生活,有着狼一般的嗅觉,吃屎吃肉全在察言观色,生存之道让他们依附强者,欺压弱小,瞬间的判断能力绝不逊于,研究天体力学的博士。以为他们只是智商低下,瘪三混混,那就错了。
“起来,今天你去上楼把人弄下来,办好了,还跟着我混,一个人下来,打断腿,发的钱也全部给我吐出来”刀疤头说完,眼珠发着绿光。
二结巴在地上思谋已定,他要站起来,边笑着,边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踢,打到刀疤头,然后在一群惊掉下巴呆瓜面前,啐他一脸,绝傲的转身离去,最好要有主题曲伴奏,曲子他已经想好,叫这小子好帅。
“快”一声断喝,二结巴旁若无人若有所思的傻笑变成了泡影,心中那些眼花缭乱的动作,垮塌下来,稀碎了一地。
二结巴站起身,细心的掸尽身上的灰尘,用手指沾了些口水,涂在鬼头刀般的眉毛上,由于那口水混着血,有效的让眉毛立体起来,极有野兽派画风,狰狞而飘逸,还想给头发下点功夫,口中实在缺货,不得已,甩动打成捆的头发,用细绳绑在脑后。
“丑人打帅哥,天地不容”二结巴心里安慰着自己,高冷注视着这群人,眸子里的小人们,全体向他跪拜,只因他无比强大的天赋。
“去,去,去。”
“去尼玛的”还没等他说完,刀疤头怒目喝骂道,掐着他的脖子,拎小鸡似的丢向那栋孤楼。
夜里风很凉,吹过点着蜡烛的窗户,室内忽明忽暗,郑浩如同干尸,杵在凳子上,脸色蜡黄,只有瞳孔聚敛所有生气,从中射出的光亮,好似能击穿墙壁,眼白里的血管,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突突的在收缩着,眼角两条赤色的泪痕,干结在鼻翼,幽幽的应和着暗弱的烛光。
他喊,他叫,他用头撞墙,他搂着温暖的尸体嚎哭,他自言自语的抱着婴儿说话,嘻嘻笑着提起孩子手,逗弄着教他走路,回头召唤地上的妻子,“是女孩很漂亮,你快来看,她冲我笑呢!”
血把地面铺满,很滑,很黏,他摔倒站起无数次,要端水为妻儿擦拭身体,颤抖的手,怎么也无法让她们回到原来的样子。楼下高喊“领导幸苦”的声音,使他从幻觉里跌了出来,开窗,扔汽油瓶,坐下,呆滞中的清醒,撕心裂肺。眼里在流不出什么。他想获得白痴傻子的权利,可他还在思考,还有情感。
妻子死了,孩子没了,世界消失了,美好的东西在昨天崩塌,粉末般吹的没有踪迹,黑暗,无尽的黑暗,黑的深不见底,黑的没有希望,只有无穷无尽的死寂。
“ 咚咚,咚咚”试探的敲门声,在空荡荡的楼里回荡。
(回来太晚,写的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