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邺神情略有些倦怠,靠着椅背,臂膀搭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木质椅面,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偏厅里格外醒目。
半响方出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在五州七十二县的大小官道上贴了募兵告示,想来不出几日,应征者便会云集各州县衙。司兵佐闲置了这么些年,也该忙碌起来。”
李泊舟点头赞道:“季垣兄办事就是快准狠。只是如此一来,征集的兵丁都在各州县衙,难道要受司兵佐管吗?”
沈邺听了这话,解释道:“我已经下发了文书。各州县衙募来的兵,半数以上送到眉州城来,剩下一半归各州县衙自理训练。待到战时,再统一归我调配。”
“即便这样,也有几万人涌进眉州城,如何安置呢?”李泊舟凝眉思索。
沈邺喝一口清茶,对他说道:“文彦无需忧虑。我预计此次征兵最多一万,不会有几万人涌入。城外不是有一大片荒地吗?就在那里安营扎寨,每日训练完毕,便扛起锄头开荒去,一举两得。”
李泊舟不相信,“五州七十二县,人口约莫百来万。如何只有区区一万兵丁?我上次组建乡兵,不过四五天,便招集一百人。”
沈邺看向他,沉声说了一句:“兵贵在精,不在多。”
再说一下子募兵十来万,哪有那么多银子作军饷。
李泊舟听了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叹道:“原来是限制了人数。为了讨好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想必各州府县衙不敢藏私,送来的定是一批批精壮男儿!”
“希望如此。”沈邺应道,“吐蕃随时会南下,而南边的南诏随时可能北进。剑南道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只希望现在练兵还不算太晚。”
李泊舟闻言叹息一声,“剑南道的绝大多数兵力都驻扎在茂州、汉州一带,想来吐蕃不敢轻易南下。但季垣兄辖区内一支军队也无,只有各州县衙原有的卫兵,加起来都不足万人。若是南诏突然北进,我们拿什么来御敌?”
沈邺见他神色忧虑,宽慰道:“文彦勿忧。南诏此时正值内乱,官吏之间互相倾轧,哪里有精力出兵北进。”
李泊舟闻言应道:“那我们正好趁此良机,扩军备马。等他们有心北上时,发现我们兵强马壮,怕是不会轻举妄动。”
沈邺点点头,“各州县衙也会积极招兵买马。剑南道以南四州是最富庶的地方,官府税收高,不必担心军饷粮草不继。”
“上次季垣兄对小弟说过,请了几位伙伴来眉州相助。不知何时到达?”李泊舟想起这事,便出声问他。
沈邺望一眼门外飘飞的白绢,回他一句:“兵丁到达之日,便是他们现身之时。”
这话说的含糊,李泊舟不解地望向刺史大人,“莫非已经在眉州城里?季垣兄也不引荐一番,小弟可是仰慕已久。”
“你一个博学秀才,仰慕几个武夫做什么!”沈邺取笑一句。
李泊舟立刻回道:“季垣兄此言差矣!现在是武夫,往后指不定就是大将军。小弟现在是秀才,往后还是一介秀才。自然要抓紧时间结识大将军。”
沈邺闻言,疑惑地问他一句:“文彦往后如何会是一介秀才?你先前不是同我讲,要去参加科考吗?”
李泊舟心虚不已,面上凛然道:“季垣兄也清楚,如今科考舞弊之风盛行,多少真才实学者落榜。反正小弟胸中有多少墨水,季垣兄一清二楚。小弟就不蹚这浑水——”
沈邺眼神凉凉地瞥他一眼,哼一句:“文彦不过是懒得应试,却怪起科考舞弊来。”
“季垣心知肚明即可,挑明了多伤小弟的颜面。”李泊舟讪讪地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