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过度的关心让我措手不及,我是家中的老大,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要让着弟弟,要帮外婆做家务,要做个好孩子。
因此,我真变成了个好孩子,摔了跤,忍着,受委屈了,忍着,在学校挨欺负了,忍着……
久而久之,爸妈真的以为我没事,我乖巧到不需要他们操心了,他们对我的爱也渐渐变少……不,是渐渐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可这次生病,第一次变成众人的焦点,第一次得到这么多关心,第一次听到爸爸说我是我们家的“宝”……
“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不治我?”我突然问她。
妈妈拉着我的手停下脚步,“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养了十七年的女儿,不救你救谁!”
“但是也会有不想救的时候吧,我们乡下不是有很多嘛,没钱治干脆就放弃了。”我顺着她的话,又说了一句。
“你别担心,我们会救你的。”妈妈撇了脸,手紧紧攥着我的掌心,她接着说:“血脉相连,哪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她身陷眼窝的瞳孔好像闪烁着泪光,我突然后悔问那个问题了,心里五味杂陈,因为自己冒然问的话,也因为生病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妈妈。
如果不是因为我生病,他们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街上是热闹的,也是新鲜的,当然,只是对于久久没有出门的我来说,当时正是上班时间,街上其实人不多,不过,我还是东张西望了一番,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稀奇。
到了菜市场门口,我不喜欢菜市场里的味道,以前没生病的时候就不喜欢,妈妈也没打算让我进去,说菜市场里脏。她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让我站外面等,说她一会就出来。
我应了声“好。”
真的只是一会儿,妈妈就提着装了菜的红色塑料袋子出来了,有青菜,香菇,还有排骨。
看来今天要吃排骨汤了,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期待了起来。
“等着急了吧。”妈妈一出来就问我。
“还好。”
“还能走吗?累不累?”
这恐怕是妈妈问的最频繁的一个问题了,我摇头:“不累。”
提着菜,我们按照原路返回租房,依旧是那个干净的小区,不过,阳光比刚出门那会要充足,应该是快到中午了。
只是,阳光虽好,我们回家却没那么顺利。
妈妈出门忘带钥匙了,现在我们被锁在了外面。
望着仅一门之隔的房子,我对妈妈说:“要不,我们等其他的租客回来开门,再进去?”
“那我们住的房间的钥匙也在里面啊……”
妈妈放下手中的菜,将它们堆到门口,她说:“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找开锁匠来开门。”
“我跟你一起去。”我急忙说道。
“你就不要跟着了,走来走去的,会累。”
“我想跟着去,运动一下,我不累的。”
运动是幌子,因为回小区上楼时,我明显感到头晕了。
但是,我记不清当时为什么要坚持跟去,只是觉得妈妈去找开锁匠来一定要很久,久到我会等到安全感渐渐消失,久到我会误以为她不回来。
妈妈担心我的身体,还是没让我跟她去,我站在房子门口,成了房子的看门人,联合妈妈买来的那些菜,也被我看管着。
我没有手表之类能看时间的东西,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戴着手套的两只手牢牢的攥拳放在口袋里,我靠在门板上,腿已经站的有些酸,来往偶尔会有回家的住户往我身上瞥,我便会将脑袋低下来,盯着自己的鞋面发愣。
但我不想蹲着,也不想直接坐地上,心里的那股韧劲支撑着我,妈妈会来吧。
“真是麻烦你了,我也是记性不好……”
我听到妈妈的声音,连带着窸窸窣窣走路的声音。
抬头一望,真是妈妈,还有一个男的跟着一起来,不胖不瘦,但长相很容易让人记住,我记得他,是房东。
“梦梦,等久了吧,请个开锁匠要五十块钱,我就打了电话给房东,让他送钥匙过来了。”
我没怎么听懂妈妈的话,但眼泪却莫名其妙出来了,那种害怕她一去不返却又突然看到她站在面前的感觉,本以为自己要被独自留在上海这个陌生的异地城市却又突然发现原来是自己想多了的感觉,担心自己现在得到的好只是生病的原因却又突然发现原来她一直在记挂着我的感觉……
心里各种情绪强烈充斥着,我的泪不听使唤的,一涌而出,没出声音,却哭的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