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也是在化疗吗?”妈妈问道。
我:“额……”
妈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没有,我等我老公一起吃。”
原来是这样的,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她老公提了一大堆新的日用品进了病房,想来他们也是今天刚住进来的。
十五床病人和妈妈年龄相仿,妈妈又热于与人交善,于是新一波结交病友开始了。
而我也因妈妈的关系,知道了十五床的情况。
他们是浙江温州人,以前我从没听过这个地方,是听他们聊天,才知道温州,以前下海的人多,所以现在厂子多,老板也多,有钱人更多。
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对的,反正,从十五床的谈话来看,他们挺有钱的。
只是,温州女人左眼的淤青我依旧没搞明白。
在医院对于其他病人的事,我既好奇,又不好奇。好奇的是,她们得的什么病,她们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她们化疗了几次。
不好奇,是因为,她们得了无非就是病啊,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一份唏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渐渐不排斥住院了,身体没有不舒服,头晕的感觉也因为输了血小板好多了,吃完晚饭后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听着病房内其他人小声说话聊天的声音,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有些小美好。
不过手臂上埋在体内长长一根的PICC管,有药水经过凉凉的感觉,提醒着我,我还在住院,我是个病人。
因为舒适的感觉,我很快睡着了,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不过,我听到奇怪的声音半睡半醒的时候,病房里已没了灯,但有护士站的灯透过门的玻璃部分照了进来。
我感受到妈妈躺在病床的另一头正睡着,病房里没有说话的声音,除了个别病人的打呼声,时间应该很晚了才对。
那我刚刚听到的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似是呻、吟,还有哀叹,还有……
我突然害怕起来,但更多的是疑惑,因为我不信鬼神的。
“哎……”
又是一声,我这下彻底听清楚了声音的来源,是对面的十七床发出的声音。
“妈妈,她怎么了?”我用脚轻轻碰了一下妈妈,小心翼翼的问道。
“应该是痛吧。”
从我生病后,妈妈睡眠就浅了,怕的就是我晚上有什么事需要她照料。
我问妈妈:“要不要去叫医生帮她看看?”
“别管了,医生也没办法,睡觉吧。”
说完,妈妈翻了个身,又将被子往我这边推了推,我感觉到妈妈已经睡着了,也不好再追着问她,乖乖的听话睡觉。
只是那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像是打破美梦的魔咒一般,环绕在耳边,然后直击耳膜。
医生也没办法吗?她的家人呢?
我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全身痛到连医生都摇头的地步,直至死去?
那晚,我是伴着十七床的声音入眠的,睡的不怎么好,第二天,新的一天,十七床已经不再喊疼了。
可能医生帮她用了止疼药,也可能……我没多猜测。
吃过早饭,主治医生来查房,又是好几个医生一起进来,家属按规定都要出去,他们从门口的床位一路问过来。
“十八床……”一名年轻的医生刚想说话,十八床病人就急着说:“医生,复发了……”
她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医生,说话的语气带着哭腔,还有我看的不是很清楚的像是要哭了的表情。
复发,对于白血病人来说,就意味着离死亡更近一步,长期的化疗,身体会逐渐产生耐药性,到最后连化疗都打不下去的坏细胞,我们面临的,只有死亡。
那一刻,我第一次透过别人,看到人求生的本性,那种看到医生像是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觉,那种自己的生命无力挽回却要交到别人手中的感觉,那种为了活着甘愿卑微做任何事的感觉,通通彰显着她一个心理,不想死。
谁都不想死,但谁又能避免?
我突然不忍看下去,刚坐得端正的身体又重新滑着躺了下去。
但是,病房里静的只听得到医生查房的声音,我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侧头望着十八床的方向。
只见为首的主治医生,也是医生主任,他大手往前探了探,示意十八床病人冷静,他说:“我先看看病例。”
“十八床,这次是发烧住院了,是吧。”为首的主任医生低头翻着病例说道,他接着问:“在别得医院做了骨穿过来的?”
“嗯。”
十八床病人回答的声音有点虚,这会我没听到哭腔。
接下来,我听到主任医生和几个年轻的医生在讨论着什么,具体讨论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懂。不过,那几个年轻医生我知道,都是主任医生手底下带的年轻学生,跟着来学习的。
很快,医生们拖着病历箱来到我的床位前。
“君小梦,急性粒单型白血病,半个月之前刚化疗完从我们医院出院,这次住院是原因是血小板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