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映雪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朝着凉亭方向急急地赶来。
宁映雪站起来,走出凉亭,她猜想这个小太监应该是来寻找她。
果然,小太监一看到他们,高兴地跑了过来。
“宁姑娘,圣上如今要见你。”小太监有点喘气地说。
宁映雪当然不敢耽搁,连忙跟随在小太监身后赶到东暖阁。
宁映雪命紫竹留在殿外等候,独自一人步入东暖阁后,低着头向皇帝墨阎锐行了一个跪拜之礼,但墨阎锐迟迟未叫平身。宁映雪只能一直保持跪着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你和七皇子有何关系?”墨阎锐过了很久才问。坐在书案前仔细打量大殿上跪着的女子。虽然一直低着头无法看清容颜。但自己有意刁难,不让她起身,也不见她有半点慌乱。可见也不是寻常女子。
“回陛下问话,民女跟七皇子并无关系。”宁映雪闻言,心里大惊,但立即静定下来,淡淡地说,脸上没有半点情感流露,如同萍水相逢的人。
“无关系?那为何贱卖二十万斛粮食给七皇子?”墨阎锐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宁映雪的话。自古帝皇多疑,哪怕说的是实话,也未必会相信,何况此事确实有说不通的地方。
“枫雪山庄并无贱卖粮食,只是今年夏瓴国遭逢大灾,粮食紧缺,连保家卫国的边疆将士都面临缺粮的局面,枫雪山庄身为夏瓴国的一份子,本该为国家出一份力,怎能说是贱卖呢?”宁映雪话中只提及枫雪山庄,必将枫雪山庄放在一个大义的位置,将个人干干净净地撇开。不过宁映雪这样说也算不上欺君,墨夜轩和自己的确毫无关系,一直本来就是自己一厢情愿。
“哦?想不到枫雪山庄如此深明大义。朕听了确实欢喜。”墨阎锐没想到宁映雪会如此说,当即龙颜大悦。至于宁映雪说的是真假,墨阎锐根本无需理会。本来她宣宁映雪入宫,就不是为了这件事,只是顺口一提,没想到会得出意想不到的惊喜。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枫雪山庄只是尽了一分微薄之力。”既然话已经出口,宁映雪也只能继续往下说。将自己帮助墨夜轩的事,说成只是想为国家出一份力,希望皇上不再过问自己和墨夜轩的事。她不知道为什么出于什么理由,皇上会突然问墨夜轩和自己的关系。但不管宁映雪是绝对不会将墨夜轩牵扯进来的。
“难得枫雪山庄如此深明大义,今日朕召你过来,同样有一件事想拜托枫雪山庄,希望二庄主同样慷慨解囊。”墨阎锐笑着说。双眼紧紧地盯着宁映雪。
虽然墨阎锐说是拜托,但宁映雪心知是绝对不可以拒绝的。
“只要枫雪山庄能办到的,枫雪山庄义不容辞。”宁映雪虽然知道不能拒绝,但也没有将话说的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枫雪山庄是她一手创立的,她当然不可能致枫雪山庄于死地。
“二庄主平身。”听到宁映雪这样一说,墨阎锐总算让宁映雪起身。
“谢陛下。”宁映雪缓缓地站立,跪得太久,血液不流通,如果骤然起身,会引起膝盖发麻,导致站不稳。宁映雪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御前失态,可是不敬。
“枫雪山庄乃是夏瓴国首富,这几年积累的财富恐怕比朕的国库还要多上几分。”墨阎锐让宁映雪起来后,并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反而,先说起枫雪山庄,甚至直言枫雪山庄比皇上的财富还要多。
宁映雪哪怕再镇定,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刚站立又“咚”一声重新跪下。
“陛下明察,枫雪山庄哪怕再富有,也只是一介商户,怎能比得过国库。”宁映雪强忍镇定地解释。皇帝突然提起这个有何目的。宁映雪不禁忆起刚才在御花园内,墨夜钰曾经提及这次自己入宫是他提议的。难道墨夜钰是想借皇上的手,达到摧毁枫雪山庄的目的,如果是这样,她又该如何是好。没有了枫雪山庄,她又如何助墨夜轩一臂之力,他往后是否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一想到这里,宁映雪的脸色更加苍白无血。
“二庄主,无需惊慌,朕并非要责怪,朕说的是实话。二庄主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想必也知道在诸国中,我们夏瓴国最为弱小,各国屡屡派兵骚扰,,国库实在是入不敷出。粮食的事,幸好得到枫雪山庄的资助得以解决,但如今正值寒冬又临近年关,可边疆的将士连一件新的御寒的衣物也没有,朕实在是心痛万分,却又无可奈何。朕愧对日夜守在边疆,英勇杀敌,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墨阎锐越说越低沉,似乎真的在为将士心痛。但精明的双眼却锁住宁映雪不放。朕都说到这个程度,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此时应该有所表示。
宁映雪苍白的脸色慢慢回暖,悬挂在高空的心总算落到地面。
“陛下,枫雪山庄能有今日的规模,全靠陛下赐予的,枫雪山庄愿意为边疆的将士无偿捐赠新的御寒衣物。恳请陛下恩准。”宁映雪听完墨阎锐的话后,想都不想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说完后还连叩三个响头。就当是花钱消灾,宁映雪很早之前就意料到,枫雪山庄如果风头太盛,肯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但为了日后能在最大限度上帮助墨夜轩,宁映雪还是毫不犹疑地迅速扩大风雪山庄的势力。虽然这是一笔很庞大的金额,但只要能保存枫雪山庄,一切都是值得的。
“二庄主仁义。其实这批御寒的衣物朝廷已经筹集了一些,现在大概还缺五十多万件,不知枫雪山庄能否......”说到这里,墨阎锐停了下来,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宁映雪。他在等宁映雪的回答。
五十多万!宁映雪心里不禁一抽,血一滴一滴地滴落,数量真够多的。枫雪山庄这次要放大血。但再多,宁映雪也只能咬咬牙咽下。宁映雪敢得罪墨夜钰,但她绝对不敢反抗墨阎锐,只要枫雪山庄在夏瓴国存在,都要受到墨阎锐的控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枫雪山庄财富再多,也抵不过皇权。
“陛下,请宽心,枫雪山庄愿意无偿捐赠六十万件衣物,希望边疆的将士能过一个温暖的新年。”宁映雪不敢耽搁,快速地将墨阎锐未说完但不打算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朕替五十多万边疆将士感谢枫雪山庄的善举。朕要好好地赏赐你,你跟朕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墨阎锐对于宁映雪的识相非常满意。
“这是枫雪山庄应该做的。”宁映雪不敢邀功。
“话虽如此,但这可是大功一件,朕无论如何都应该赏赐。”虽然她是自动提出要捐赠衣物,但数量之大,恐怕会引起枫雪山庄的不满,适当的赏赐是必须的。
“谢陛下。”皇帝都这样说了,宁映雪还能说什么,只能谢恩。
“既然你不说,那朕替你决定好了。传朕口谕,从今日起,枫雪山庄正式被赐封皇商一职。枫雪山庄二庄主聪慧善良,特此封为慧善郡主。”说完,墨阎锐便开始书写圣旨。
“民女多谢陛下恩赐。”宁映雪连忙谢恩,心却在滴血。皇商、慧善郡主好贵的称号。
太监将墨阎锐刚写完的圣旨递给宁映雪后。宁映雪就跪安,走出东暖阁。
“小姐,您没事吧?”一直在殿外担惊受怕守候的紫竹一看到宁映雪出来立马迎上去,看到她神情有异,担心地问。
“没事,我们出宫再说。”宁映雪现在不想多说。
“小姐,我们是现在出宫吗?不找七殿下解释吗?”紫竹很讨厌七皇子,但她能看出小姐很重视他,刚才在凉亭时,小姐就一直看着七皇子离开的方向失神,小姐脸上的浓厚哀伤她只看过一次。那次是七皇子自梅苑离开后,小姐独自一人站在窗边,望向七皇子离开的方向。小姐两次的脸上浮现的浓厚哀伤,都是与七皇子有关。她不知道小姐是在何时开始喜欢上七皇子。但方才七皇子明显就误会了。紫竹在凉亭时,就差点开声劝宁映雪先去跟七皇子解释清楚,但又担心皇上不知何时会派人过来寻找,到时候找不到小姐,会责备小姐,紫竹才忍下开口的冲动。但现在已经看过皇上,紫竹觉得应该劝小姐去跟七皇子解释,否则她们一旦出了宫,何时才能再次看到他。她不忍心看到小姐一直伤心难过。
“不必。”宁映雪摇摇头。眼睛眺望着南面,隔着层层的宫墙,什么也看不到,但宁映雪知道,墨夜轩就生活在那一片宫殿中。她爱他,足足爱了十几年,他是她的命,他是她的心底唯一的曙光,他是她的心脏。可现在心脏每跳动一次,都会很痛、很痛、撕心裂肺他。得痛。痛得她无力解释,也无法面对。她需要时间,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但绝不会是一辈子。她需要时间用爱抚平心脏上的伤痕。所以,她会跟墨夜轩解释,哪怕他对自己的解释不屑一顾,她还是会去说、去解释。但不是现在,很快、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