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薇薇敲了敲门,在门口轻轻地喊了一声。
杨老师看到她来了,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并招呼她坐下。
薇薇坐在板凳上,有点心神不宁地低着头,她不知道杨老师要说些什么。
“薇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上课的时候,老是心神恍惚地望着窗外,表情是那么的忧伤,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家里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讲讲吗?”
“老师!其实真的没发生什么……”薇薇低着头,用细小得,如蚊呢般的声音回答道。
“哎!你这孩子!有没有事,老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一个人的忧伤,是无法装出来的。对你们,老师感觉就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到你忧伤,老师也会难过的。但无论遇到怎样的痛苦和委屈,你都要学会坚强,人不可能一辈子沉浸在悲伤里生活的……”
薇薇抬起头,看着一脸慈祥得如母亲般的杨老师,她的脸上,荡漾着如春天般温暖的关切。她的眼眶顿时模糊了,泪水像蔓过山涧的溪水般,静静地流淌在脸颊。
“老师!我爸他……”薇薇一下子扑在了杨老师的怀里,悲伤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打湿了她的衣襟。她怂动着肩,哽咽的哭泣声,像飘荡在冬天里苍白的悲歌,无助、凄凉……
下午放学的时候,薇薇跟昨天一样,去鲜花店买了一束百合,然后搭上开往医院的公交车。
车子缓缓地在上海的公路上,绕了几条街,终于到达了医院。薇薇下了车,走在医院幽静的小径上,不知道等下该怎么面对父亲。
医院幽深的长廊上,此时格外的静谧。鞋子踩在地板上,能够清晰地听到回响在走廊里的脚踏声。
薇薇走到父亲的病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
病房里的布置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父亲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一份报纸;张阿姨在旁边托着一个盘子,正在给父亲喂水果;朵朵安静地趴在课桌上,安静地写着作业。
午后的夕阳,透过玻璃窗,倾斜地穿透了房间里大半的角落。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温馨、和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只是平常他们待在家中,非常平淡的一幕。
薇薇默默地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悲伤,微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给花瓶换了水,插上鲜花,空气里顿时溢满了百合淡淡的清香。
薇薇走到父亲身旁的板凳上坐下,和他聊着这几年发生在身边的趣事。她想让父亲开心,想让父亲欢笑,想让父亲的病情能够好转……她把所有的悲伤都藏在心底,然后轻轻地对身边的人欢笑……
每天下午放学后,她都会去看望父亲,陪他聊天,陪他解闷,陪他述说着将来与过去……她不知道这样父亲的病情会不会好转,但这是她唯一能给父亲的关爱了。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父亲的病情时好时坏,像夏季时常变幻的天气。医生说,父亲的情况,即使动手术,成功的希望也不大了。薇薇只是不停地央求医生,然后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独自流泪。她抬头仰望着天空,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一切都会变好……
这一天放学后,薇薇跟往常一样,去鲜花店买了一束百合,然后搭着公交车去医院。
下了车,走进医院,她听到旁边的两个护士在聊天:“305室的病人真可怜啊!辛苦创业了半辈子,终算熬出点盼头来了。可惜,还没来得及享福,人就不行了,哎!……”
“谁说不是啊!现在这个社会为了挣钱,好多人都是要钱不要命。可是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又怎样呢……”
这些刺耳的音符,像山谷塌陷后,最后一声凄惨的哀嚎。薇薇心底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她不由地加快了沉重的脚步,往父亲的病房走去。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薇薇一下子呆住了,泪水瞬间涌出眼眶,顺着脸颊跌落下来,在地面砸得粉碎,一如她此刻破碎的心。手里的鲜花一下子跌落下来,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如行尸走肉般地走进病房。
白色的病床上,父亲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永远地闭上眼,一动不动了。张阿姨和朵朵伏在病床旁,像个泪人一样,嘴里叨念着模糊的话语,哭得昏天暗地。旁边还有几个医生的絮叨,像隔岸模糊的灯火,远远的,不甚清晰。此刻她只有悲伤,只有心痛,只有难过……
病床还是被几个医生推走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剩下她、朵朵还有张阿姨,软瘫在地板上,一片绝望地哭泣……
夜幕悄悄地降临在这座孤寂的城市,薇薇依在窗台边,隐隐地听到风与海吹来的潮汐声,像飘过季节里的悲伤,孤寂地徘徊在那片绵延的海岸,反反复复,来回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