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还没告诉他,怕他分心哩……"耿嫣小声说,依然低着头。
"啥?傻闺女哎……你真是糊涂哩!"耿向东大吃一惊,心想:这样大的事咋能不让那小子知道哩,要是他翻脸不认帐,可如何是好呦!
"爸……我……"耿嫣不知说什么好,她看到父亲的脸色刹时变得阴郁。
"明儿你就写信,告诉他。这样大的事咋能不让他知道哩!"耿向东的语气有些激动,说话的分贝也在提高。
"前一阵子写的信没有回音,怕是换了地址……"耿嫣怯生生地看着父亲,他还不曾这样大声说过话哩。
"啥?那他也没来信?"耿向东心中怒火中烧,若是武俊此刻站在他面前,他一定狠狠地赏他两个嘴巴。
沉默,片刻后,耿嫣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已经有一月多没来信了……"
"你呦……你呦……"耿向东气得不知说啥好,一只手颤抖着在兜里摸索,好不容易才掏出一支烟,点燃,闷闷不乐地猛吸几口。
"爸,武俊哥一定会回来的,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倘若他不回来,俺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耿嫣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说出了一段表决心的誓言,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盯着父亲。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哩……"耿向东哭笑不得,竟然被气得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担忧,隐藏着无奈的痛苦。他在心里说:闺女哎……你可知道什么是生活哩?一步踏错,终生错,苦海无边哩!
"爸,反正俺是决定了,你们拦着也没用!"耿嫣趁热打铁补充道。
耿向东沉默地站起来,在堂屋里踱着方步,心中充满愁肠,想到有可能存在的结果,他不免惧怕,实在无法为女儿选择道路。心中又在哀叹:自个儿选择的路自个走,自个儿种下的苦果自个儿咽!闺女啊……你叫爸咋忍心看你受苦呦!
冯月秀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珠,紧挨着耿嫣坐下,看到耿向东来回不停地走动,直晃悠得人眼花,她冲他嚷嚷:"你就不能消停地坐着?"
耿向东像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了步子,冲着耿嫣说:"闺女,回屋歇着吧,俺跟你妈再唠唠。"
耿嫣明白父亲是怕母亲又发牢骚,所以支开她,她站起来,对身边的冯月秀说:"妈,那我先上楼了。"
冯月秀拍拍她的手背说:"去吧,夜里要盖好被子,谨防着凉!"
耿嫣点点头,朝楼梯走去。
耿向东一直目送耿嫣上楼,确信她听不到他们谈话才开口道:"咱闺女太死心眼了,还非武家那小子不嫁!"
"都问清楚了?"冯月秀询问道。
"差不离吧!唉……"耿向东黯然神伤,这问出了个啥结果哩,更增添了担忧。
"咋还叹气哩?"冯月秀疑惑地看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动弹的耿向东。
"武俊那小子还不知道娃娃的事哩,已经一月多没来信了,谁知道在外是个啥样!"耿向东尽量让自己的话简短又能让人听明白。
"啥?那咋成哩!这闺女让人劳心哩!"冯月秀瞪大眼睛,尔后长长地叹气。
"闺女倔着哩……"耿向东无可奈何地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呦!"冯月秀说着眼泪就滚下来。
"明儿个还是先去武家,回来再说吧,不早了,睡吧!"
"也好……"冯月秀抹把泪,先上楼去了。
躺在床上,两口子辗转反侧,都睡不着,却又没人说话。另一头的房子里,耿嫣疲惫得早早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