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很安静,熟睡的百姓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宫北阙门却是灯火通明。
洛尘和萧逸赶到时,北阙门楼下黑压压的站满了京畿卫侍卫和不知何时被调来黑骑军将士。被围在中间的是跪在地上的叛军。
地上还留有打斗过的痕迹和未收走的尸体,城楼上高高地吊着一颗满是血迹的脑袋,看上去格外骇人,楼下没有了脑袋的尸体上穿的是将军铠甲。洛尘想,擒贼先擒王,这一定是行唐公苻洛了。
北海公苻重跪在地上惊愕地看着城楼上的那两人,一个是原本病重的苻坚,此时却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一个是本该出现在伐晋战场的王景略,方才却正是他下令杀了自己的弟弟苻洛。
难怪一路上连连战胜,难怪这么顺利打到了长安又这么轻松便入了长安城,自己真是被权欲冲昏了头才会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此时的苻重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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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小阿耶。”洛尘和萧逸落在北阙楼上。
王景略看她一眼道:“本打算悄悄的处理了这些叛徒再通知你,结果你不好好在家睡觉,却跑来这里。”
“小阿耶,你连我也瞒着。”洛尘微嗔。
王景略没有答话,苻坚道:“既要瓮中捉鳖,又要引蛇出洞,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又笑道:“洛尘,白天不让你进宫也是怕事情万一有什么意外……” 他知道了洛尘白天硬闯皇宫的事后内心释然,看来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他。
“嗯,我知道。”洛尘道,她又岂会不明白小阿耶和皇上想护着她的心思。
“陛下。”城楼下有军士禀报。
四人向楼下看去,却是苻法和苻妍被押过来。
这倒是让洛尘有些惊奇,清河王苻法是皇上的大哥,当初推翻废帝苻生,苻法功不可没,当时还是的东海王的皇上甚至有将自己的这位大哥推上皇位之意。苻法拒辞,表示自己并无担当一国之君的魄力,皇上这才罢休。
后来,苻法一直身居右相之位,朝堂之事却大多是身为左相的小阿耶说了算,朝堂上的官员也逐渐被小阿耶所推荐的人才所占据,却也从未见他说过什么。
难道,他会是暗通叛军的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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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看到苻法,拾阶而下,王猛、洛尘、萧逸也跟着他下了阙楼。
在苻法面前站定后,苻坚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大哥,为什么?”
多年没有听到皇上这样叫过他,苻法一怔,身子僵了僵,然后以头伏地道:“ “陛下,都是臣的错,臣任凭您处置。”
苻坚默然。苻妍却突然哭喊起来:“父王,您总是这样,以前护着让着自己的弟弟,现在又替女儿担着一切。我们都不配您这样。”说完又冷冷地看向苻坚:“陛下,与行唐公苻洛内应的人是我,帮苻洛说通北海公苻重出兵的人也是我,与我父王无关……”
“妍儿。”苻法厉声呵斥道。
“父王,女儿做的事就让女儿自己来承担。”
王猛看着狼狈跪在地上的苻妍,心中升起一丝厌恶,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就动了娶她的念头,不禁冷冷嘲讽道:“郡主未免太高看自己了,社稷安危、百姓安乐,郡主担得起吗?”
苻妍听到王猛的嘲讽,幽幽看向王猛,而后状若疯癫的大笑起来,直笑得泪流满面,才指着王猛道:“在你王景略眼中,最看重不就是你鞠躬尽瘁创造的这方清平盛世?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我苻妍一片赤诚的仰慕之心在你那里算不了什么,我抛下自尊以堂堂郡主的身份下嫁于你,那算不了什么。那好,那我便以你最在意的天下太平为我苻妍的爱情和尊严来陪葬。”
洛尘听得心惊,苻妍的爱竟然如此炽烈而偏激。
王猛却看着状若疯癫的苻妍,眼神越发冷漠而厌恶,语气亦冷得冰人:“肤浅,以你一人之喜恶爱憎便置家国百姓于不顾,置千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妍郡主你还有何面目在这里振振有词?”
王猛冷漠厌恶的眼神和语气像刀子一样刺穿了苻妍的心,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她以为这样便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却忘了他是一个多么冷酷的人。她的方式真的是很蠢,可她真的是不甘心啊,他那样高高在上、冷漠疏离,她只不过是想闯进他的世界里。既然不能让他爱,那便让他恨着她好了,她孤注一掷,恨恨道:“好好,我苻妍的感情在您大秦相国眼中卑微不堪入目,那她呢?”苻妍的手指指向洛尘:“她对你的爱就高贵了吗?”
“住口,洛尘是我女儿。”王猛的冰冷的眸中升腾起怒气。
苻坚亦皱了皱眉。
洛尘的脸色已刹那雪白,不自觉得握紧了手指。
萧逸上前一步握住了洛尘的手,洛尘的手一颤,想抽出自己的手,萧逸却固执的紧紧握住。他手掌心的温度,像是快要溺水的她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苻妍看着三人的反应却咯咯的笑起来:“原来你不知道,王景略,原来,你竟是不知道的。你养的好闺女竟然……”
“住口!”异口同声的怒呵声,同时来自苻坚和王猛。
“来人,妍郡主已经疯了,将她拉下去关起来。”苻坚下令道。
“妍儿……”苻法担心的看着被拉走的苻妍,心下叹息:妍儿自小要强,没想到她对王景略的执念竟如此之深。
苻坚看了苻法一眼,下令道:“将清河王和其他人也关起来,听候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