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刺刀戳着背参加的高考
清晨,一辆在国道上风驰电掣的解放牌大卡车,大卡车车厢上面,站着几个心急如焚,准备从几十公里外的沙子坳,赶到吉城参加一九七七年的高考。
其中一个青年一只手抓着不断跳跃着的卡车车厢护栏,眼睛死死盯手腕上那只上海牌手表,看着不断接近考试时间,心急如焚,在车厢上不断拍打着驾驶室顶部,驾驶室里副驾上坐着的名叫燕青的年轻人,也不断催促驾驶员老陈:“你倒是快一点啦,叫你早点走,你就是不着急,还不挂上六档。”
老陈不服气的脚下一边猛踩着油门,一边不停的按着喇叭,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骂着:“已经快飞起来了,这个老爷车就这副德行,再快非得散架不可。”
老陈说:“燕青,你们几个还是不够兄弟,愣是没有没有把人家王峰叫起来,咱们就这么走了,十年了,脱邓老爷的福,才遇到恢复高考,今后王峰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燕青说:“那能怪我吗,叫他少喝一瓶补脑汁,人家医生都说了,补脑子汁含着咖啡因的成分,他昨天晚上背着大家伙一口气起喝了三瓶,说是睡觉睡得香甜,今天睡得像死猪,打死都叫不醒,怨不得别人,只怪他运气不好。”
大卡车怒吼着,轮胎在坎坷的国道上跳跃着,卷着漫天灰尘,终于冲进吉城,来到了吉城高考的考场,吉城一中。
燕青对老陈吼着:冲进去,要不然来不及了。
老陈脚下一给油,解放牌嗡的一声,对着吉城一中的大门就往里冲。
“停车,马上停车,不然就开枪了。”
吉城一中门口,站着的几个穿着白色警服的人民警察,端着三八大盖长枪,冒着被老陈碾压的危险,迎着疾驰而来的大货车,临危不惧,冲到解放牌面前。
老陈闭着眼睛,一脚把刹车踩死,驾驶楼上的弟兄们轰然一声被惯性摔倒成一团,然后就是一阵阵哎哟哎哟的哭爹叫娘,燕青脑袋冲撞到驾驶室挡风玻璃上,立马就起了一个青头大包。
警察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高考考场不知道么,把驾驶证,工作证还有单位证明拿出来。
一个腰上别着王八盒子当官模样的警察走过来,老陈赶紧将警察要的证明递给他,老陈结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是国防321厂的,厂领导叫我来送厂里几个参加高考的考生前来考试,主要是时间太紧,要不也不也不会,请多加原谅。”
腰上别着王八盒子的警察看了看老陈的证件,脸上一脸的杀气稍稍缓解,口气舒缓的说:“参加高考的人赶快进去,再晚一点就不让进去了,无关人员和大卡车不准进去。”
燕青和几个下车蒙着脑袋的兄弟们,一溜小跑,各自对着准考证,一溜小跑去找自己的考场。
燕青找到属于自己的三号考场,进去将准考证交给监考老师,监考老师验明正身后让燕青走进考场,在贴着自己的编号桌子前坐好,燕青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燕青前后左右观察一番,乖乖的,自己坐的是最后一排,后面神情肃穆的站着两个端着三八大盖步枪的警察,这枪燕青熟悉,他在当工厂基干民兵时玩过这种枪,是缴获日本鬼子的,燕青心想,这警察也太菜了,连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都没有玩一支。
不对呀,听厂子里**前毕业的李工程师说,高考考场里只有监考老师,怎么会有警察端着大枪监考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枪走火,这满教室的考生被撂倒几个,那还不摊上大事儿了,**前的高考,考场里也站着警察监考吗,还是这边塞小城革委会头头别出心裁,自作主张,考完回去问问厂里**前的大学毕业生李工程师。
那天燕青记得是考数学,燕青初中都没有毕业就顶替在国防工厂里当工人的父亲,来到了这座隐蔽在湘西大山中的工厂,当了一名工人。
为了应付这次考考,燕青死马当做活马医,数学就是找燕青在厂子里的忘年之交李工程师辅导了一个半月,还不是脱产学习,只粗粗学会了解几道因式分解,就打着鸭子上架参加高考,燕青看了看数学考卷,胡乱解了几道因式分解,就放下卷子,其它的数学题如同天书,它认得自己,自己认不得它,看也是白看,燕青为了摆脱尴尬,于是就想溜出去。
燕青说:“报告老师,我做完了,可不可以走了。”
一个监考老师走过来,拿着燕青的数学考卷看了看,微笑着摇摇头说:这位同学,根据规定,不管是做完还是不会做,都要坐满一个钟头,请你在座位上耐心等候。”
燕青说:报告老师,我要撒尿,今天起得早,喝了一大碗稀饭,到现在都没有撒过尿,我怕被憋坏了。
刚才还是寂静的考场上哄然大笑,监考老师走过来,神情严肃地对燕青说:注意考场纪律,若是不严肃,我们可就要对你执行考场纪律。”
燕青正要辩解,只觉得脑壳后面嗖的袭来一股凉风,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把三八式步枪上的刺刀,铮光瓦亮的刺刀离自己的后脑勺仅有不到二十厘米。
燕青的话立即吞回到肚子里去,脑海里立刻浮现着电影地道战中,日本鬼子被八路军刺中时的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