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暑假,刘书亚和易明一见钟情,二人好得如胶似漆。在暑假结束前,二人偷偷约着来到了相邻的宁城,在宁城宾馆度过了此生难忘的三天。
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易明一去音讯全无。按易明所说的地址寄到上海的信全是查无此人而被退回。这个易明,就象从此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此后几个月,刘书亚天天以泪洗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努力地干活,想积赚更多的钱去上海寻找易明。
也就在这时,一封信,一封没有寄信人地址的信却寄到了她的家里。信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告诉她易明车祸死亡,已安葬。并随信寄来了一张公墓的照片。
被巨大的悲痛打击得失去理智的她当即赶去了上海,于是有了宁城医院的一幕。
在十二月的寒风中,刘书亚觉得自己脸上的泪似乎已经结成了霜,一切的一切,都象这个世界一样,黑暗,冰冷。
她起身,缓缓地走下了不远处的台阶,掬了把水洗干净了自己的脸,又整了整衣服。她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以什么样的面容被人们发现,但至少这一刻她希望自己干净,整洁。
易明的脸出现在眼前,那眼里全是浓浓的爱意,似乎在轻声呼唤着“小亚,小亚,”刘书亚一步一步地跨入水中。河水寒冷刺骨,但对她来说,有易明那温暖的笑容就足够了,“易明,等等我,我来了。”
刘书亚一步一步坚定地向河中央走去。
新兴饭店是个规模不大的小饭店,整个店堂也就能摆下五张四方的饭桌,因为紧邻着邮局的宿舍楼,所以来吃饭的多是邮局的家属和一些单身汉。生意不算坏,但也绝称不上兴隆。
但今天的新兴饭店却异常热闹。店门口和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店内五张桌子全满了,一群客人正吃得热火朝天,几个小伙高声叫着“海峰,海峰师傅,咱这桌新娘还没给我们敬过酒呢?”
那个被叫做海峰师傅的人穿着一身中山装,胸口别着一朵红花,飘带上写着烫金的“新郎”二字,头发梳成了时下小青年流行的大飞机头,他正端着一杯酒仰头往下倒,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姑娘,穿着一身玫瑰红色的西服裙,也端着一杯酒,一声不响。
“海峰师傅,你可真有福,这么漂亮的嫂子是怎么给你找到的呀?”几个小年轻起哄。
“谈谈恋爱经过,大伙说好不好?”又一个小年轻起哄。
“好,好”大家异口同声地拍起手来。
“这,这”纪海峰一听这话,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他习惯地拿袖子去擦汗。一会儿,身上这套全毛的中山装袖口便留下了一层油腻的汗印子。
心里一急,他不等人请,便一口又喝干了杯里的酒。这些个小青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难道能说姑娘是自己捡来的。
在一口气灌下了三杯酒后,小青年们终于饶过了纪海峰。
客人散去后,纪海峰也醉得不省人事。
这纪海峰本来就是邮局有名的醉鬼,逢酒必醉,今天这样的大喜事,他更是非醉不可了。
新婚之夜,刘书亚在冰冷的水笼头下洗着纪海峰吐脏的床单,枕套。她觉得假如真有上苍,这一定是天意了。半夜的环城河边居然还会有人经过,这个人居然会连车带人摔入水中,如果晚那么几秒钟,自己可能已经完全没入水中,也就没有了后来的英雄救美。看来上天不想让她死, 一定是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这是易明留给她唯一的纪念了。为了孩子,为了孩子能名正言顺地生活下去,考虑了三天后,她同意嫁给纪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