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年又过,好像这所谓的高中只是为了高考而设,第二年学生们就有了异样的压力,他在这样的环境也是同样的优急,不过他在意的是自己能否跳级,在学校里的枯燥和苦闷让他极想早一些时日摆脱,所以没有被允许,他仍是计划着要在这一年末"跳"到大学。
他听闻一些有特长的人曾被破格录取,这给了他一丝希望,他寻找自己的特长,发现自己除了胡思乱想竟再无一点长处,不过,此时心里自负的他深觉这幻想的内容正好可以写小说,他觉得自己有着优势,他第一次把"写"成了工具。
一个月后他被人告知,所谓的理论更能敲开大学的门,这让他对理论又是一阵的狂热,他发现好多名家的理论已经普及到自己一提别人就知道的地步,于是,对找来的书籍他也不去看了,一心只关注那些普通常见而又易忽视的现象。
也不知他专注还是放任自己的幻想变得更加的呆木,在那同班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出的记忆下,他看到的一切都有着一种新奇和吸引,愣怔怔的一杵,木桩一样直直地盯着一处,不是身着还算整洁人看着怎么都像扔在街上流浪的傻子。这些他自己不觉什么,但言语舆论,父母看到了极是不喜。
他这一年想到的第一个理论就是"平衡",思想的最初是他和父亲外出时路途中看到了一群羊,羊平平常常,但里面的一只小羊他看着总有几分熟悉:活泼,灵动,好奇又有几分畏怯,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认识的一个小女孩就是这般,但到底是谁他回忆不出,可正是回忆不出,眼前的小羊更像那记不起名的女孩了。他呆呆地站着痴迷地望着那只小羊或者那种他认为熟悉的女性的美,直到父亲愠怒地喊他,他这才不情愿地走开。
这一件事让他对"众生平等"有了自己的理解,第一次关注众生情感上的“一样”,他有些兴奋,但写下来看后又有些失望,这种思想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他觉得无趣,可又很不甘心,因为想出这些时那种充实和喜悦比以往的太浓烈了。于是,他沉心静气地思索这一想法的利弊,觉得一视同仁周围的人们少有人可以做到,便开始设想,在心里有"同”的时候,又加了一个"异"的观念
他想出的所谓的"异"是指亲近,疏远,敬慕,轻视。所以,他无一时不是推想其中的心理,留意那些自己第一次看见到就产生亲近,疏远的陌生人,他从自己到身边及社会上的见闻,胡乱的糅合,终于把"异"也总结了下来,即:自身相近的相互亲近,自身相异的相互吸引,自身相同的相互同化。
他觉得两者不可缺一,相互平衡,相互独立,又互有兼容,只有在"你我他一样"的前提下,"异"的三句话才能流动,因为只有"一样"了,人才会想到"同化",被"同化"者顺服"同化"者才被"同化",顺服有敬仰却也有制与被制,自我卑微以及轻视的链条。
相异相互吸引的是一样里的不一样,是自身希望被这"不一样"同化而被吸引,那么这"不一样"是自身认定的不善呢?有的只能是应要被"同化"的厌恶或恐惧。
这样的思想他逆推想了几次,觉得无懈可击,饭也不及吃完,急匆匆的回教室拿起笔就写,他原准备把这些时日的收获都写上,可写着写着他又觉得不应该,自己是去学习,表现的应该是悟性和潜力才对,这样一想,他不仅变换了主题,请愿书上夸大了些事实,更认为自己的"论述"要找些核心的内容隐藏,这样有什么意外自己也有翻盘的手段。他想到了就思索所谓的核心,这让他无意间对"一以贯之"有了自己的感悟。他深感这个"一"就是核心,但此时他早以给自认最发达的城市里的大学寄往了书信。
他请愿了二十四个学校只有一个给予了回复,而且还是鼓励性的回信。这让他又有些遗憾没有查找贫困地区的大学,他觉得那些越发达就越思想先进并越能接纳大小人才的观念把他误导了,同等秩序下的产物要的完全是个人的运气嘛!
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也不再上学时那般看重这些了,他在网上看大学里老师的讲课,除了国外的不说,他看的好多哲学讲座只是多知道了几个学术名词,仅此而已,他自认自己胸中有货,虽然是水货,但足以及格进国外的学堂,这让他自信自己可以在这一领域立足,成为一个……最起码是一个成功的作家。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于父母,两人当即露出厌恶的神情,直言他是想喝父血噬母肉做一个败类来啃老的,不仅逼使他外出打工,更忙不停的要给他定亲。他常年外面上学,刚辍学就是这样的遭遇心里那能适应,整个人呆呆的,多少次相亲对方都是拒绝的干脆利落,这让父母更是对他厌恶不说,他心里同样的苦闷。
这样的境况下他的思想极尽的升华,以前的许许多多零碎的思想全都归入了一点或者说消弥了,这让他有种自己一无所知却天下知识尽在自己麾下,一种任何理论自己都可知道后重新推演成自己的错觉,但这也只是错觉而已,对于未知的他丝毫不能寸进,真真的他深感自己的一无所知外,就是被无知而捆缚后的孤独。
这是一种上只能聆听而自己插不上话,下不能让人理解没有人可以和自己言谈的孤独,他清晰地觉得自己的前后都有着好多的人,可自己却正好处于那前后间隔的空白,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他想回身走入喧嚷的人群,但思虑下始终不甘放弃现有思想达到的高度,他多么的希望自己可以跑动融入前面的群体,可一种可以感觉到的桎梏一直绊着自己,明明知道路行在脚,刧终难以踏进。
他深深地为自己惋惜,或者遗憾自己得来的自以为是的思想仅是一种自我欺骗的把戏,他无不是懊悔自己所选的路,可又一次次的明白自己希望思绪充实的欲望,多少次重来还是会有这种选择,命运的必然让他更加的苦闷,为自己叹息,他明确的意识到桎梏自己的正是情感的不再流动,系列下思想的恒态,观念处于固化,却仍迈不出步子。或许吧,或许这一切只是自己找的借口,他想着,那些有建树的思想家,从未听过他们的成功是因于某种情绪或者情感,不甘心失败的人总是要给自己找些必然失败的理由!
这样冷静地思想下,他对思想再没有了热情,之后是深深的心灰意冷。于是,他顺从父母的要求工厂里打工,以此作为自己新生活的开始。
他在工厂里呆了两个月就难以忍受,忍受那种虽然忙碌仍感到时间在浪费的煎熬,这种煎熬附带的枯寂,无措和彷徨一天天的把他的存在感黑暗里拖,他知道这是自己和这里的一切没有联系也难以建立联系的原因,他很想找到可以联系的事物,遗憾思想上的颓唐,他把一切能想到的联系都否定了,他开始有些恐慌,因为他觉得否定与自己一切的联系就是否定了自身的存在,很可能发展到行为过激的时刻,他很想改变,可是又深感无力,万般无奈下,他和家里通信,看看父母对自己持有怎样的态度。
通信的内容让他欣喜,他想象着家人的关怀,第二天就写了辞呈,但在离开工厂的那日,隐隐的他又生出了不愿离开的念头,这是不应该的,他想,厌倦这里的生活又不舍放弃,这或许是告诉回家也是不得已的选择,于是,他转身到上海找那位给自己回信的校长,他要见这个人当面谈自己的一切论点,毫不保留。不过他的机会已然错过,他向校里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等了八天也没有回应,这让他突然意识到了彼此的身份,觉得自己再怎么有潜力也只是自以为是和攀缘附势,这样一想,他很气恼自己来这里出丑。
他回到家,一切如旧,父母还是那固拗的双亲,家里的梧桐仍是开满了簇簇含香的花朵,他呆呆地望天空,听那近旁的鸟鸣,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独,无助,没有依伴,渴望爱一个人并被这个人所爱,尽管他从小就不相信爱的存在。
他深感自己的内心缺少着什么──联系。联系,他突然觉得这个观念人毫无用处,有用或只是一种哄小学生的无聊把戏,他又开始想自己的其他观念,死恢般的心境下想到的所有都是灰白与无力,他找出自己的随笔一张张的点燃,除了有些可惜心里再无其他的情绪,他烧了好久,每页的内容他看一眼就能知道全部,看了后不是无奈并感叹有些书籍上的思想和自己的雷同,就是不住的猜想是否自己先看的书后才会写出这些,他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的记忆力太差,而读书总有一些用处。此时此刻,这些想法让他最后的不舍也荡然无存,他点燃全部的纸张,看着熊熊的火焰,心下一横,将自己的衣物也拿了出来烧。
火苗燃到深夜,繁星点点,弯月西斜,他徒步来到一条流水湍急的河边,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河的中心走,水位只达到他的腰部,他有些气恼,又有些害怕,挣扎着要不要水面上扑,想到尸体可能浮出水面,犹豫了一下,终还是上岸返回了家。
人最可求的是联系,那怕为联系身死,而死亡却是完全剥夺这种索求,所以当联系与死亡直接矛盾时,人就会有所挣扎并挣扎时行为过激,这里的所有人物作者都设定为善或者善正变恶而未变的品性,因而就且一笔带过奎从河边回到家,自暴自弃并与家人矛盾激发的那些过程。
时过匆匆,月缺又圆,zhan眼就要冬季,他深夜走在人迹稀少的小路,一步一挪朝着远方人迹稀少的水塘移,他找到这个水塘离家很远,本来水边他也放了许多石块,担心不重这才路上又捡石块放在兜里,他正蹲身摩擦一块石头,突听到自行车跌倒并一个女人的声音,这莫名让他有些慌乱,想躲开无处去躲,他索性坐在路边等这人离开。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姑娘,星光下,直到她走近了,他才看清她的面孔,很漂亮。但更美的是她脸上那种温和,让人看了就生有亲切,他心里酸楚,觉得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而自己却还没爱恋过就要这么死去,这样叹息着,他不免对她看了又看,猜想她来这里的原因并担忧着女孩独自一人荒郊野岭上走的安全。他正这样想着,思绪猛的变转骂自己多管闲事,又想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他心里愤怨又满是暴虐,恨不得眼前的人马上就有些什么意外。
这种情绪后是浓浓的对自己的不值与不甘,狂热和偏激,他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死前的眷顾,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的自己这时正可以弥补一切,于是,他站起身截住那姑娘,对方的脚伤了不能骑车,相信也没有能力跑,他一次想到的是把对方拖离路上,但一站在这路上他又觉得静夜的声音传的远,四野无人,在这路上更是省气力,所以,他一步步地向女孩逼近,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把人扑倒就是一半的成功。
女孩看有人向自己走近并没有吃惊,像察觉不出危机似的,在对方近身并手握住自己的车子时说:怎么在这儿──你?
声音听着很熟悉,他想将车子和人分开的动作硬生生地愣在了那,他扭头再看向女孩,仍是陌生的感觉,这一愣神的时间女孩又说了句,而且还说出了奎的名字,女孩语气柔和,见对方仍要扯自己车子,她一手牢牢地稳住,一手放在对方握车把的手上,奎以为她要掰自己的手指,不曾想女孩竟温柔地握着自己的手,再加上对方让自己冷静的劝说,一时间紧张,害怕和羞涩,他竟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他收回手完全是第一次和女生接触的羞赧和慌乱,于是,下一秒,他又大胆地抓住女孩的胳膊要吻她,女孩迎了上来,两人相恋一样嘴唇接触,这一刻恍惚天地寂静,他感觉到的只有女孩唇的滑腻,呼吸的气流,还有那莹莹含泪的双眼,他的脑海一下蒙了,这双眼睛很熟悉,但除了熟悉和温馨他再也回想不出还有什么,他离开女孩的嘴唇,两人相互望着,女孩泪水朦胧的眼睛透露着乞求和哀怜,奎久久地看着,终于想到了对方的名字。
奎心里有些发苦,悲自己一次次的被善良的人们抚慰心灵却又因善良命运一次次的打击。他强烈地告诉自己无论对方是谁自己都要碰她的身子,但脑海里多般的情绪,让他还是松开了女孩的手臂。
女孩从他身边走过,他看着她的身影缓缓地走远,几次都有追上去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自己虽然很不是情愿──他不想自己的联系乱的支离破碎,那怕今天就要死去。一个没有联系或者活着只是纯粹为了寻找联系的人,想不到死亡也走不到这里,那些联系虚浮,浑浑噩噩一生的人,他在心里更是极致地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