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站在西厢房的门口,看着里面若隐若现的灯光,来回踱步,犹豫了许久,最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推门而入。一股夹杂着药香味的清香飘入了秦枫的鼻中,秦枫舒爽的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屋内。
环顾四周,陈列着的用上好檀木所雕刻成的桌椅上刻着不同的细致的花纹,处处流露着女儿家所特有的细腻温婉。靠近木窗边,红松木制成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零星的写着几行字,字迹秀丽小巧,细腻的笔法,似乎也在诉说着写字的主人也是多愁善感。靠近桌子不远处是一座燃烧着木炭的火炉,火炉上架着一个陶罐,正冒着宝色的热气,一股股的热气,夹杂着特有的香味,慢悠悠的飘入到秦枫的鼻中,秦枫定睛看去,只见火炉旁似乎蹲着两位女眷,背对着他,正轻轻的扇动着手中的蒲扇,似是为火炉增加火势。也许是两人太过专注的原因,直到秦枫靠近她们也未曾发现。来到近前,秦枫才听到两人在低声细语的交谈着,时不时传来嬉笑和叹气的声音。
“小姐,您这样做值得吗,秦姑爷整个就一混蛋,你都嫁到城主府快三个月了,你现在好歹也是秦家的媳妇,他的夫人,可是他却不拿正眼瞧您一眼,整天混迹在那些风月场所,小姐这样做真是不值得,您在这给他熬药,我估计他都不会领情,还不如让秦枫那个混蛋死了算了,只是苦了小姐你了。”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穿着丫鬟装束的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对着旁边她称为小姐的人说道。
“小环,你别说了,不管那人对我怎么看,我既然嫁过来了,那么我就是秦家的媳妇,不管秦枫对我是什么态度,我总归还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他受伤了,我有义务照顾他,好了,小环,等我把药熬好了,你就给姑爷那边送去。”丫鬟小环旁边响起了一阵清脆婉转的声音。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这都怪老爷,我们木家,作为炼药世家,好歹也是永安城有头有脸的家族,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居然会同意把小姐您嫁给秦枫这个浪荡公子。”叫小环的丫鬟还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道。
“父亲最重承诺,当年老城主对父亲有救命之恩,我和秦枫的婚事,从小就已经定下来了,这怨不得父亲,而且我也是自愿的,我身体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呢。”妙龄女子凄苦一笑,自嘲的说道。
“小姐,你会好的,老爷已经托人四处寻药,只要寻找到合适的药材,炼制成丹药,您的病就会好起来的。”听到小姐的话,丫鬟小环在一旁焦急的安慰道。
妙龄女子心里默默一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她翻阅无数家族典籍,知道只有传说中至高的九阶丹药阴极造化丹才有可能治好自己的病。可是传说中的药,别说是她们一个区区二品炼药世家,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七八品炼药世家,也不一定能够拥有。自己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上天注定了,除非发生什么奇迹。
“奇迹?”妙龄女子自嘲一笑,低下头继续熬药。
站在不远处,秦枫神色间有些尴尬,刚才主仆俩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虽然他已经预见了,这主仆二人对自己肯定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在她们眼中有这么差劲,秦枫自嘲一笑,心里默默地咒骂了一声这身体死去的灵魂,给他留这么一个烂摊子。秦枫看着眼前正在煎药的女子,心头有种前所未有的暖意流过,他知道,这药是给自己的。
“琉璃。”秦枫弱弱的喊了一声。从记忆中知道,眼前这位正在煎药的女子便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也是永安城炼药世家苏家的掌上明珠,苏琉璃。
秦枫目光看向娇柔女子,低头熬药的女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转身抬头一看,瞬间,两人似乎犹如被施展了定身术般,都呆住了,一动不动,甚是滑稽。
秦枫有些呆了,世界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人?只见女子看似年方二八芳华,肤白如晶雪,却又不是病态的那种白,白里透着一丝丝红润,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加显得娇艳动人。一袭淡紫色的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茵花,煞是好看。三千青丝自然的缠绕于脑后,一缕发丝不听话的遮于额前,发丝间戴着几支精致的素钗,檀唇微张,柳叶般的细眉微蹙,瞳光碎碎流转,纤白的素手五指修长,皓洁的手腕上戴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脚穿一双绣着五彩凤凰的粉红色绣鞋,眉不描而黛,肤未粉而白,浑身散发着一种高贵而又清新自然的美。秦枫就这么一直看着,久久没有回神。
看着眼前这个看着自己发呆的男人,心里各种滋味,可谓是五味陈杂。身为永安城苏家的大小姐,永安城第一美女,她对自己的样貌无比自信,她从小就被父亲告知自己要嫁的男人是城主府的少城主,她曾经也伤心过,绝望过,想要抗拒,她之所以抗拒,并不是因为要嫁给眼前的这个男人,而是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她知道对于她来说,根本没有资格和别人谈婚论嫁,因为自己命中注定活不过十八岁,但是她又不想让父亲失望,因为父亲最重承诺,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更改,哪怕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苏琉璃也认命了,她变得逆来顺受,开始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在三个月前,她按照父亲的意愿,嫁到了城主府,她想这也许就是自己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所拥有的最后一段经历吧。
苏琉璃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老天似乎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就在洞房花烛之夜,她在新房心情忐忑的等待着自己的新郎的时候,突然府里的下人慌慌张张的来告诉自己。自己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居然跑到城中的青楼去寻欢作乐,苏琉璃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什么心情了,她只记得自己那一晚,一个人在床头坐了整整一夜,彻夜未眠,她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但是她的心底还残留着一丝仅有的希冀,那是在生命快要结束时候的希冀。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大婚三个月,自己被安排在这西厢房,而自己的丈夫秦枫却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整天流连于花酒之间。结婚三个月,二人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秦姑爷,你居然还好意思来这里,三个月了,你居然天天宁可去那种地方,也不对我们家小姐正眼瞧一眼,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居然会让我们小姐嫁给你这个花花公子。你知道你受伤后小姐为你做了什么吗,她为了你不惜回到苏家,忍受着苏家人的冷嘲热讽,去找老爷给你求药,她还在这亲自给你熬药,要是没有小姐的解毒丹,你这会说不定都已经.....”一旁的丫鬟小环看见突然出现的秦枫,顿时像是受了刺激的小老虎一样,义愤填膺的指着秦枫说道。
“好了,别说了,小环,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回过神来的苏琉璃赶紧捂住小环的口,打断了她的说话。
“可是,小姐,我......”
“好了,没事的,你先下去休息吧。”苏琉璃对着还准备说话的小环微微一笑,略带责备的说道。
“姑爷,你最好不要惹小姐生气,否则,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哼。”丫鬟小环向秦枫示威似得扬了扬拳头,然后心有不甘的退出了房间。
屋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了秦枫和苏琉璃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
“你”
“我”
沉默了一会儿,秦枫和苏琉璃同时开口。两人抬头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似乎有些尴尬,话说了一半,又瞬间沉默了下去。
“琉璃,这段时间,在城主府过的还好吧,下人们伺候的还周到吧。”过了半晌,秦枫嘴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恩,一切都还好,府上的人都很友善,也很客气。”听着秦枫的话,苏琉璃心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秦枫之前简陋自己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从来不问这些,今天居然主动来到自己的房间,而且还向自己嘘寒问暖了起来,苏琉璃的心里瞬间有种异样的滋味,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琉璃,我,唔,恩,没事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老婆,但是秦枫前世也没怎么谈过恋爱,没有丝毫经验,眼前的情形让他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落荒而逃。
苏琉璃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一丝失落的表情一闪而逝。她没想到,秦枫话没说几句,就这样走了。
“咦,这门怎么打不开了。”来到门口,秦枫正要出去,可是使了很大的劲却拉不开门。一时间,他有些急了。
“少城主,这段时间您对少夫人确实是有些怠慢了,趁着今天,你们好好聊聊,毕竟是夫妻嘛。您和夫人早点休息吧,呵呵,老奴我先退下了。”就在秦枫想着怎么出去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原来是城主府的管家苏伯。
秦枫叫了几声,屋外没人答应,仔细倾听,原来已是没有了人。秦枫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正好看见苏琉璃看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一种暧昧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久久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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