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猛地一怔。枪声。拔腿向假山那侧跑去。
一个稻草色头发的中年男子,嘴里叼着烟,手中枪的枪管直指地上的妖。那妖,从外貌看,就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狼。子弹穿透它的后腿,滚烫的液体缓缓溢出,流了一地,然而,那并不是正常的深红,而是橙红!
血……
瞳孔瞬间收缩,棕色的眼眸突然失去了原有的颜色。血……橙红的血……遍地都是……
还有,金色……
当。
长刀掉落一旁。
血。咸腥的气味。染得一切的一切都变了颜色。惊叫声,脚步声……
——走啊,走啊,快走啊……
猎妖者的身影逐渐靠近。凝瑶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眼眸一下子变得青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不知为何垂下头,再抬起头时,染血般的眸子,比以前更加鲜红!
子弹喷射而出。与此同时,一道深蓝与它相遇,擦出万丈光芒!少年站在自己面前,银发飞扬。凝瑶的眼睛瞬间恢复如初,抓起长刀,投入战斗。
啪嗒。
一滴清凉的东西落在脸上。下雨了。
三
“司徒玉廷?”男子将香烟扔掉,踩灭,“你终究还是背叛了你的家族啊。”
“我没有那样的家。”冰冷的语气,与凝瑶无别。
凝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司徒家族,是赫赫有名的猎妖者家族。由于玉廷不忍心残杀哪些无辜的妖兽,最终选择成为了守护者。
“他们没有错。为什么不肯放他们一条生路呢?”玉廷问道。
啧啧。凝瑶在心里摇头。住的时间久了,他居然被那现在可能还在上课的傻瓜同化了。善良。又是愚蠢的善良。
回过神来。猎妖者的声音响起:“我们不是同党。但还是要奉劝你们一句:别再为这些妖,做无谓的反抗了。”
玉廷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手杖。然而子弹已如暴风雨般袭来。几朵群青猛然绽开,被包围在内的子弹瞬间灰飞烟灭!
三人一起向后看去。
一个高挑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黑发挽在脑后,一袭黑色长裙,群青的光芒在身边环绕。
曾经的影像在脑海来回,双眸再次变得殷红,手中的长刀燃烧起火焰,她直直地瞪着那边的女子。
是她!就是她!就是这个刚刚救了他们的女人的儿子,差点要了她的命!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回头看去,那个猎妖者已不知所踪。再转身时,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和倒在地上的白狼,以及无休止的雨水。
四
“那是赫连无音!”玉廷惊讶,“我从来没察觉到她是个守护者!”
“嗯,”淡淡回答。她,也一样呢。平息怒火,眼眸回归棕色。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绕过他,奔向旁边的白狼,跪在旁边。
“喂!喂!你醒醒!太好了,还没死!等着,我去找人帮忙。”
“等等。”白狼张开长长的嘴巴,轻声说道,“不要。”
“为什么?你快死了耶!”
他摇摇头:“白狼的秘密,你是不会懂的。”此时,玉廷走过来,蹲在他们身边。看着橙红的液体,染上他的鞋子。
白狼看了看他:“你在想,我的血,为什么是橙红的呢?”
“嗯。”玉廷点头。
白狼牵了牵一侧唇角,似乎在笑。然后,漫漫,讲述一个长长的故事。
我们是白狼。即使在妖中,也是极其罕有的种族。你看,你别的妖生下来是兽形,只有到拥有一定法力时,才会化作人形。而我们则相反,由人化兽。我们的眼眸原本是半透明,只有夜晚时才会变色。
恰好,我们与其他种族最大的区别,在于情感。我们没有情感——除了爱。而没有爱的白狼,就是没有情感的野兽,也就等于失去了所有。仅仅是行尸走肉。正因如此,我们——拥有爱的白狼——一生只流一次眼泪,那就是在死前。
远古时期,世界上第一只白狼出现了。他是我们白狼幽堂族的始祖——幽堂御。幽堂御有两个孩子:嫡者冥门,庶者雨宫。也创造出现在白狼王室冥门族与雨宫族。
幽堂御是最纯正的白狼。血统越纯的白狼,血越接近金色。白狼族会有一位狼王,继承人便是嫡系冥门族的长子。
传说白狼族有一把千古流传下来的匕首。只有真正的白狼王才敢去触碰。其余白狼只要触碰,必死无疑。而且对于那种白狼,只要匕首刺过血液就会当场死亡。
血,记忆着白狼的一切,那就是我们身份的标志。没有任意两只白狼的血完全相同。
五年前,白狼族发生了一场大战役。我们生活在大西洋北部的一个无人知晓的岛上,那个地方现在仍旧面目全非。有人说是猎妖者到处残杀,但我认为,这是王室的内斗。千百年来无休无止的内斗中,最惨痛的一场。
那场战役,冥门族所剩无几,雨宫族从此灭亡。活下来的白狼屈指可数。由于猎妖者封锁了我们的家园,我们不得不四散逃亡。
白狼的声音愈发虚弱。然而,他看着凝瑶和玉廷的眼神是诚恳的:“希望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玉廷轻轻说道。
“你们,是守护者吧?那么,我求你们,找到狼王。否则,白狼族可能就此灭亡。”
凝瑶看着玉廷,他也回视着她。然后,垂下头,**着它的毛:“一定。”
白狼再次牵起一个笑容。凝瑶看见它心中的花,是白色的,盛开的:“你从没有忘记过爱,对吗?你的心灵之花,很白呢。”
白狼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惊讶:“看到心灵之花,是我们也做不到的事,你,是个非同一般的守护者。”
妖抬起眼,眸中映着落雨的天空。眼神中,没有仇恨,没有痛苦,没有不舍,只有一丝令凝瑶无法形容的情感。两颗清凉的东西,流过眼角,凝成两颗白色的珠子,落入水面。白狼的眼睛闭上了,再也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