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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现任亦亲人(1/1)

    我叫安若雨,从出生时就被人遗弃到西门桥底下。听说,那个寒冷交加的夜晚我“哇哇”的哭了一夜,周边的人都听到了哭声纷纷前来看我,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将我带回家,任凭我在那无助的哭泣。

    第二天,一位善良的流浪汉将我捡起,把我带回了破烂的屋子,那是位于垃圾场旁边一间临时搭建的房屋。他用买破烂换回的钱为我买牛奶买营养品,活生生地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就这样,我和他开始相依为命,浪迹天涯。那年,他20岁,我刚出生。

    起初,周围的居民都在嘲笑这个流浪汉,”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要捡回来一个拖油瓶,难道是太孤单了给你捡个小媳妇,像你带个拖油瓶,以你这条件,以后注定打一辈子光棍”。各种难听的话和猜疑纷涌而来,他没有吭声,只是耐心地养育我。因为他说,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大家都以为我是活不了多久的,注定会被这个他们瞧不起的流浪汉扔出去喂狗。然而,在他的悉心照顾下,我长的很好,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也是个四肢健全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后来,一位婆婆找到他说:“安宁啊,你看你一个人也没啥稳定的收入,孩子也渐渐长大了,你今后也要讨媳妇吧,要不让婆婆帮你抓养这个孩子,我那条件还可以让她过的很好。”

    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拒绝了婆婆的好意,带着我搬走了。那年,他23岁,我3岁。

    我就这样跟着他每天游离在各个垃圾场之间,捡到贵的东西后,他就带我吃点好的。若是能捡到3岁孩子穿的旧衣服,他比谁都开心,如获至宝一样,高高兴兴地带我回去洗干净试穿。

    转眼间,我到了入学的年龄,然而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人都没有户口。经过深思熟虑,他将我带到想要抓养我的婆婆家里,恳求他们给我上户口,让我上学。

    最后那家人答应了,但条件是他以后不能见我,我就是他们家的人。

    他哭了一个晚上,然后狠心地把我送给了婆婆。婆婆待我很好,给我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给我上了户口,把我送到了学校。

    他依然四处流浪着,每当我上下学的途中,他都会给我打暗号,打游击似的偷偷见我,把他辛苦攒下的好东西给我,这是我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婆婆的儿子二婚了,那个女人知道我的身世后对我很恶劣,每天非打即骂,吃了上顿没下顿。晚上睡觉,我都小心翼翼的,这些我都没有告诉他。因为婆婆总说我是他的拖油瓶,我不想连累他。

    一个周末,我因不小心把小妈刚洗的衣服弄脏了,她把我拖出去一顿乱打,婆婆坐在旁边只是唉声叹气,不敢言语,因为这个儿媳对他们家来说比我重要一万倍,他儿子三十好几才又结的婚,去维护一个捡来的孩子惹恼媳妇不值当。正巧这一幕被躲在屋后的他看见了,他发了疯地冲出来要和小妈拼命,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这么愤怒。邻居们都出来拉架,场面一直僵持不下,最后我被这家人扫地出门了。我又开始跟着他过着流浪汉的生活,那年他30岁,我10岁。

    幸好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我很安全的一直读完初中。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贫,但我很快乐。因为他把他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给了我。初中毕业后,我很争气的考上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由于成绩优异,学校减免了我所有的学费和住宿费,并每月给我一些生活补贴。拿到通知书那天,我和他喜极而泣。晚上,他很开心地拿出了一瓶藏了很久的白酒喝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第一次,轮到我照顾他。

    喝醉的了的他一直哈哈大笑,不停地喃喃自语“丫头出息了,丫头出息了。”

    进入高中后,我和他一起来到市里,我住了校,他终于可以不用照顾我,而是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周末,他都会带很多好吃的来看我,从他嘴里我知道他已经在一家建筑工地干活,住的比以前好了,是工地宿舍,吃着工地的大锅饭,还给我讲了很多他的见闻。我就静静地吃着东西,靠在他旁边听他滔滔不绝讲个不停,这应该就是幸福吧我心想。

    韶华易逝,时光荏苒。弹指一挥间我的高中生涯也即将告一段落,他满怀期待地跑过来问我:“丫头,你想考哪所大学?”

    “我想考师范大学,听说里面可以读免费师范生,出来定向就业的。”我也很自豪的说。

    他踌躇了一下说:“丫头,你喜欢啥就大胆考吧,我现在在工地上打工,也攒了钱,你这三年压根就没花我多少钱,所以啊,供你读大学我还是有能力的。”

    我笑了笑,“我喜欢当老师啊,并且以后连工作都不用考虑,还能再回到这里和你在一起,想想多幸福啊”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没有在说话,只是给我送了一部180块钱的诺基亚手机,我非常兴奋,可能我也是虚荣的吧。那一年,我十八岁,他已经三十八了。

    我如愿考上陕西师范大学的免费师范生,并且被提前录取了。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我快乐的像个小鸟一样,飞奔到他所在的工地告诉他这个喜讯,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哭的不能自已。他背着沉甸甸的水泥一步一步往楼梯上爬,汗水浸透了他的脏衣服,他吃力的边走边缓。看到我之后,眼睛蹭的一下亮了,一把放下水泥向我走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大声问:“你咋来了?”

    “我考上了陕西师范大学。”我大声喊,工地嘈杂的声响掩盖了我的声音,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时间静止了片刻,他泪如雨下,有点语无论次的说:“好,好,好哎,我们可以去西安了,可以去大城市了。”那天,他毅然决然的辞去工地上的活,我们两高高兴兴地买了火车票去了西安。

    经过这几年工地上的打磨,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大城市里,他肆意地发挥自己的劳动和技术。大二那年,他高兴地跟我说:“我已经有了一只自己的工程队,你就在学校好好上学,不要省,该花的花,我有钱。”

    大学毕业后,我又回到了以前生活的那座城市,在市一中做了一名老师。他把西安的工程队转交了出去,也跟着我回到家乡,在家乡成立了一家比较小的建筑公司,那时的他正值男人的黄金年龄。虽然苦难让他看起来比别人老了几岁,但那种成熟刚毅的气质着实让人为之着迷。

    以前看不起他的那些人看见他有钱了,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纷纷想把女儿嫁给他,想要钓回这个金龟婿,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他只是告诉她们一句话:尊严是用钱买不回来的。

    渐渐地,我也到了适婚年龄,追我的男老师络绎不绝,还有同学介绍了很多很多人给我,我也都拒绝了,因为在我心里一直深爱这他,深爱着这个世界上给我生命、给我温暖、给我幸福的男人。

    不顾同学的反对,也不顾别人的眼光,我勇敢地向他表白了。

    “安宁,我不知道如何称呼你,是叫父亲还是哥哥亦或是别的。在我的心里,这些称谓你都受得起。小时候,你是我所渴望的父亲;长大后,你是我所依靠的兄长;现如今,我把你当做托付终生的恋人。你可以勇敢地接受我吗?”我哭的稀里哗啦。

    我本以为他会跑过来抱住我,擦干我的泪水,牵着我的手说愿意。可能是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被我的表白吓到了。他后退了几步,哭着跑了出去。

    一连三个月,我都没有见到他。也许他从未把我看做异性吧,也许他把我当做女儿或者妹妹,也许他这辈子不会原谅我了吧,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胡思乱想着。

    三个月后,他又站在了我面前。看到眼前的一切我惊呆了,三个月不见,他的容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能认出的的就只有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

    “发生什么事儿了?”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他变得年轻帅气,棱角分明,我惊讶的问他。

    “不这样做哪儿能配得上你!”他哽咽着将我拥入怀中,积压在心中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了。这些年的酸甜苦辣只有我们心里清楚,现如今换来的都是甜蜜。

    我们勇敢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虽然很多人都不太理解但都没反对。婚礼当天,我将我们的故事说给他们听,故事讲完后,大家哭成一团,本来喜庆的日子变得很沉重。不管怎样,大家最终真心地祝福我们,这样就足够了。我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彩礼,没有嫁妆,只有一句约定:你不能比我先死。

    安宁笑着答应了。那年我25岁,他4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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