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在北方,但六月的天依旧是热的人不断冒汗,近年来空气质量不断恶化,也导致身处其中的人胸口发闷,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层层的浊气漂在头上,仿似霉运缭绕。
北京大学门口,尽管天气炎热,空气污浊,但还是可以看到来自来自各地的人出入大门,偶尔也能在人群中发现几个肤色不同的人夹杂在瞻仰的潮流中。
此时的北大校门口,威严盘踞的石狮子旁,一个面目清秀的高瘦男生停住脚步,轻轻掂了掂背包,抬手拭去额头的几颗汗滴,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古朴的校门,面色平静不带一丝杂色。
驻足良久,他轻轻抖动脚尖,熟练的和门口站岗的卫士问好后,便走进校门,目的明确地往校园深处走去。
进了文学院大门,一路遇见许多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学子们频繁的和他打招呼,一句句问候中充满着爱戴与高兴的意味。
仿佛收到感染,青年嘴角绽开一抹微笑,经过许多建筑后,拐进一座整体蕴满历史风味的院子。
推开屋门,和外边的热闹不同,里面静若无人,一位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埋头写的写、看的看,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
当然,能自己推门进来的一定都对此地很熟悉,没有谁在未经允许时进入此地,就算是学校领导也不行。
青年直接走到离门最远的角落里,那里也坐着一位白发老头,老头鼻上架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此时用一根黑线吊在胸前,正蹲着翻动桌脚的小山堆般的资料。青年垫着脚靠近,无声地站在桌前,脸上有着明显的犹豫,嘴唇抖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声音传出。
良久,青年看着老头从头到尾翻遍资料堆,摇了摇头,又从角落开始翻起,终于在资料堆腰部的位置停顿下来,过了几分钟后,才准备站起来,可能是蹲得太久的缘故,只听咔一声,吓得青年赶忙伸手扶住,不然又会发生一件悲剧。
被青年扶住的老头倒是面色平静,以被扶住的姿势从容仰头,看向扶住他的人,顿了一下后辨认出双手撑住他得人,开口说到:“原来是晨雨啊,来了一会儿了吧!不是告诉过你,直接叫我就行啊,你这孩子还真是……”,说完摇摇头,话语里透出一股洒脱味儿,浑然没有在意刚才摔倒的事。
李晨雨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而是先扶老头坐到椅子上。
老头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老了,身体不行喽,迟早得去见你晴姨。一想到这,我倒还很高兴呢,以前为了那个研究必须得留下,几年前我就可以去陪她了。”
晴姨……李晨雨也恍惚片刻,脑海中出现一名温柔地摸他头、嘴角噙着温婉笑意的女子,那是在他年少时如母亲一般的女子啊,也是眼前老头的伴侣,曾几何时似两人天空中的一抹彩虹般的人,转眼已逝去多年了。
眼前的老头,叫胡青天,是李晨雨爷爷的至交好友,也是一个研究院共事的老伙伴,为人一身傲骨,两袖清风,被称为胡状元,不腐不酸,气质儒雅。
心里这样想着,李晨雨并没有立马发表什么,似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急忙轻轻甩了甩头,努力把这些影像从脑海中甩出,怕老头和以往一般陷入回忆不可自拔,他不得不得打断即将深陷的老头,直接开口:“昨天的那个研究我已经找到相关资料了,并且可以充分证明那个假设,当然还得做一些详细的探讨。”
老头愣住了,仿佛是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忍不住重重跺了下地板,激动的只剩下哈哈大笑,而忘了言语,甚至难以保持以往风度。
啊哈哈,哈哈哈哈……
屋子里正沉浸在个人世界里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到,一个个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仰天狂笑的老头,然后转头相视,一阵无言,接着此起彼伏的叹息在大厅各处响起,一个个又低头做自己的事,仿佛这样的情况曾出现过许多次,所能引起的只有众人的一声叹息。
李晨雨望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说话,嘴角却渐渐拉开。
胸前挂着眼镜的老头眼看众人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这,有些傻眼,急忙大吼一句:“成功了,咱们研究院攻克十年的题目终于成功了。哈哈……”
首先反应过来反而是离李晨雨最远的那位老头,也就是靠近门的那位。他正准备坐下,就听到“成功了”的话语传来,多年在一起共事的他们有些惊人的默契,他知道:能令一向淡定洒脱似古代文人的老友如此激动,只有一个可能--那项研究成功了。老头有着令人惊异的一字眉,又浓又粗,加上年迈的人不可避免的发须会变白,所以他也就有了一副一字白眉,整一横在额头,倒是颇具喜感。此刻,他激动的跳上办公桌,连迈几个大步,从门口的位置跳到对角的角落,让看到的人不得不担心他会闪到老腰。
不止是一字白眉老头,胡青天老头的一句大吼仿佛是扔下一枚炸弹,并成功地大厅里引爆了众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角落冲去。
不一会儿,了解详情的众人同时抛弃了胡青天老人,全部围住李晨雨,一句句夸赞的话语毫不吝啬地堆到李晨雨身上。
“晨雨不愧是大师教的,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对对对,我们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却被小雨一个人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
“先别说了,得赶紧把详细的证明弄出来,未免夜长梦多,哈哈,我现在是充满了干劲,你们谁也别拦我。”
“小雨,我们找时间再给你庆祝吧,阿姨给你个惊喜”,最后说话的是位中年妇女,体态丰韵,端庄秀美,是知名的文学工作者。
李晨雨被众人围着一阵夸赞,他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是抿着嘴微笑,甚至时不时地被换着来的手摸头也并不抗拒,反而一脸享受,他能感受到各位长辈们的爱护和骄傲。
一旁,被众人扒拉到一边的胡青天老人摸着胡子一脸微笑,眼含骄傲地注视着李晨雨,突然又似想到什么,嘴角缓缓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