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郎中没说?”葛郎中惊讶道,“他行医的时间不比我短,照说不会出这种低级的疏漏的。”
沈依依问道:“葛郎中,依您看,我的伤口留疤,是否和膏药使用不当有关?”
“这个……”葛郎中沉吟片刻,谨慎地道,“行医用药,谁也不敢打包票,但如果你在敷膏药前,的确没有先擦金疮药,那伤口愈合肯定是会受影响的。”
大夫说话都谨慎,蔡礼听明白了,沈依依的伤口留疤,就是膏药使用不当惹的祸!
“济世堂!济世堂是吧?!郎中姓鲁?”蔡礼一撩袍子就朝外冲,“我这就去砸了济世堂!”
这少爷好火爆的性子!葛郎中看着蔡礼一阵风似地冲出去,啧啧出声,再仔细一看,外面还有好些奴仆下人,个个都如同他们的主人一样,壮实无比。这位公子哥,还真有砸了济世堂的本事,看来鲁郎中要倒霉了。
小胡椒显然和蔡礼是一卦的,紧跟着他跑出去,和他一样直挥拳头:“杀千刀的鲁郎中,居然如此粗心大意,落下了涂金疮药这一步!走,我们找他算账去!”
沈依依迈出杏林堂,一把拽住了她乱挥的胳膊:“真的是粗心大意?”
小胡椒一愣之下,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小姐,前天的膏药,是鲁郎中亲自指导我给您敷上的,当时金疮药就在他的桌上,这样重要的步骤,他不可能漏掉的。”
对,膏药的使用方法,当时鲁郎中可不止是说说而已,他是亲眼看着小胡椒把膏药敷到她的脸上和手背上去的,绝不可能漏掉金疮药。
他不是粗心大意,他是明知而故为!
沈依依摸了摸面颊:“我的脸不能白毁,是得去找他算账。”
“那还等什么?走!”小胡椒撸起了袖子,“蔡公子在这里呢,他手下的小厮个个能打,我们去砸了济世堂!”
蔡礼却没有应和她,反让那些跃跃欲试的小厮安静下来:“依依,鲁郎中是故意害你破相的?既是如此,打砸就不管用了,我带人去把他绑来,严刑拷问。”
没想到,他不但肌肉发达,还是有个头脑的,比小胡椒强。沈依依赞许地冲他点点头,道:“蔡公子言之有理,鲁郎中既然是故意害我,肯定准备了万全的说辞,不怕我们上门闹事。不如我先去会会他,若是他嘴太硬,再求助蔡公子。”
把他夸得跟花儿一样,结果却并不让他帮忙?蔡礼愣了一下:“依依,你……”
“什么?”沈依依转头问道。
“没什么。我陪你去。”蔡礼把已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沈依依摇了摇头:“我和小胡椒去就行,我怕你把鲁郎中给吓着了。”
不是去找鲁郎中算账么,怎么还怕把他给吓着了?蔡礼的目光在沈依依脸上转了一圈,道:“好。你们先去,我带人在医馆外接应你,若是鲁郎中不老实,你喊一声就行。”
沈依依谢过他,带着小胡椒先一步去了济世堂。蔡礼随后跟去,在济世堂前后门都布了人。
济世堂里,求医问药的病人很多,负责接待的年轻郎中几乎忙不过来,好一会儿才把沈依依主仆领进了鲁郎中的诊室。
诊室内只有鲁郎中,小胡椒关上门,和沈依依摘下了盖头。
沈依依坐到鲁郎中对面,鲁郎中朝她脸上和手背上扫了一眼,道:“这不是前几天来瞧过伤的姑娘吗?你的膏药呢,怎么没敷上?”
小胡椒睁大了眼睛看鲁郎中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地正常。
沈依依笑了笑,问道:“鲁郎中,我这伤,敷膏药前,要不要先涂金疮药?”
“自然是要先涂金疮药。”鲁郎中道,“用过我们济世堂膏药的人都知道。”
鲁郎中的表情太自然了,丝毫看不出异样来,小胡椒气极,一巴掌呼到了他的头上:“你装什么,那天你明明只让我给小姐敷了膏药,压根没提要先涂金疮药!”
鲁郎中的反应极快,迅速抬起胳膊,挡开了小胡椒:“丫头,这事儿可不能胡说,那天我除了卖你们膏药,有没有拿金疮药给你们?”
小胡椒没打到,气得跳脚:“金疮药是给我们小姐涂脖子的,你没说要涂在手背和脸上!现在连太医都说小姐的脸上要留疤了,都是你害的!”
鲁郎中整了整衣衫,正色道:“丫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既给了你们膏药,也给了你们金疮药,怎么可能不把用法说清楚?我们济世堂开业至今,已有数十年春秋,你若是不信,大可出去问问别的病人,看我有没有出过这种纰漏。”
他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小胡椒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气得乱跳。
果然是有准备,不怕她们登门闹事啊……沈依依打量了鲁郎中一番,突然道:“鲁郎中说得没错,那天我的确当着他的面,先涂了金疮药,再才敷上了膏药。”
她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冲鲁郎中福了一福:“真是抱歉,我这丫鬟一听说我会留疤,心里着慌,什么都忘了。”
仿佛时间骤然静止一般,鲁郎中突然就住了声,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沈依依招手叫小胡椒:“我由鲁郎中亲自指导,按照正常程序,使用了济世堂的膏药,但伤口依然留了疤,这事儿得让大家知道,不然再有人跟我一样倒霉怎么办?”
小胡椒还算机灵,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拔腿就朝门口跑:“来人哪,济世堂的膏药有问题,用了会——”
“住口!住口!”鲁郎中从椅子上跳起来,飞一般地扑向小胡椒,捂住了她的嘴。
果然济世堂数十年的名声,还是管点用的,沈依依笑了一声:“谁指使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