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薛媛点了一下他的额角,“在家我还穿过你的衣服呢,哪里像丫头了?”
薛巡笑着躲她的手,说道:“是了,姐姐可厉害了,做的事情都通了天,不顾我们担心难过的。”
薛媛听他如此说,便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几天你们忙碌我也没问,当时我不是让兴旺来寻你们了吗?他人呢?可平安过来了?”
薛巡也小声道:
“他是平安,哥哥安排他在边镇住下了,改了名字叫洪喜。哦对了,其实不但他来了,爹现在身边有个副将叫胥钊,姐姐还记得吗?”
薛媛点点头:“以前内廷禁卫司的大将军?他怎么来这儿了?”
“长公主派来的,让爹千万守住南疆。其实那时候南疆的事儿处处古怪,爹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薛巡叹气道,“爹的头发是一夜间变成那样的……我们都担心爹要撑不住的,哥多坚强的人呀,我第一次听他哭,哭得都吐了,幸好洪喜来了……不然我们爷仨儿,真不知道能撑多久……”
薛媛听说他们那时候的悲恸,心中更觉酸楚,哽咽道:“让你们担心了。”
薛巡对她做了个鬼脸,抱怨道:“姐还知道我们要担心呢?让他递了那么个消息,就再没你的消息,我们就一直挂心,当时我还想去找你呢,不过不知道你走哪条路,生怕走岔了再生事端。”
薛媛已经将他的头发擦干了,姐弟二人并说说话。
“那时候,想的只有假死逃生,许多事情,的确顾不得了。”薛媛见他衣角被水打湿了,就推他道,“换了衣服去吧。”
“不忙去。”薛巡只问道:“姐姐这么做,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薛媛微顿。
她在想怎么能含蓄得表达那些事情。
那些事情剖开了、揉碎了看,都与朝堂和储位息息相关,而薛巡才十三岁,而且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性格。
告诉他,他会做的事情不可控;不告诉他,他就可能成了靶子。
她正想着呢,忽而有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姐弟两个,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熟悉的声音,此时带着强撑的喜悦。
薛媛顺声看去,呆坐在那儿看着。
身前站着的是个很高的中年男子,着了身新的素服,头发微微有些湿,显然是刚刚洗过的。
他的脸颊瘦得凹了下去,面色不算苍白但也发暗,眼中带着血丝,显得他那双星目比薛媛记忆中更大了些。
眼中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之色,因为看见女儿而稍微消退了一些。
但即使这样难过,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不肯有半分垮塌。
是薛练。
薛巡已经先站起来,虽然已经卸了甲胄,但毕竟这是在军中,所以行的是军礼,唤了声“父帅”。
薛媛还是呆坐在那儿,看着父亲的脸还有那头白发,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仿佛失声了一样,那声“爹”卡在嗓子之中。
委屈,歉疚,思念,多少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
薛练见女儿这样,像是有刀子扎在了心上般,开口道:“秀秀这是怎么了?见了爹也不说话?”
薛媛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抱住薛练,将头扎在他的怀里,哭得压抑而且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