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练只翻开看了第一页,便知道这是什么了,顿时目光锐利起来,一页一页,细细翻阅。
他看了很长时间,心中计算着他们偷卖了多少粮食。
一直翻到了后面的一页处,他的面色从怒忽而转惊,停在那儿半晌不敢动。
薛媛知道他翻到的那页是什么。
那页上面有一条的后面,是个极精巧的狐狸型押记,而因为这个押记太过精巧和特殊,所以无人能伪造。
那是薛纹的一枚私章。
虽然这厚厚的账册,时间跨度长达两年半,却只有这一处,但一处也足够了。
但是父亲的反应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更像是……
被印证了想法。
薛媛看着父亲微微颤抖的手,因为帐内有些昏暗,便起身去点了灯,移到薛练旁边,不过在走过去的时候,脚下却一蹒跚,油灯歪倒,灯油伴着火星,差点儿落在账册上。
还是薛练手疾,将册子移开了。
“薛媛!”薛练叫了她的大名,显然是气急了。
薛媛垂下眼睛。
果然如此。
“唉,我就知道,让不让玉郎躲出去,也没太大的用途。”薛媛放下了油灯,笑道,“爹不必生气,女儿一路都走到了南疆了,所谓就是这个,爹是正气的人,女儿高兴。”
薛练看着女儿如花的笑颜。
其实薛家几个孩子,长得都更偏向他,就连女儿这股明艳的样子,都被人说,更像他十、七八岁那时候。
他还老大不高兴的,自己年轻时是好看,但哪里就到了那样?
他觉得女儿更像当年跑到京城里,说“我来嫁你了”的妻子。
他,真的很想她。
因为想她,所以想要护住与她的三个孩子,所以更能能明白薛媛的举动。
若可以,他希望有个两全的法子,但他又做不到去毁灭证据。
“秀秀……你娘……是几时知道了这事情?”他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薛媛不答反问:
“蛮早了,所以娘才让兴旺来了,”薛媛坐在他身旁,接过粮册来自己也翻看着,“来的路上就担心爹若知道了,肯定要为难。不过现在看,爹是想到了,但不敢罢了,对不对?”
薛练不回答,只是本来晦暗的面色,逐渐变得铁青。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回家的?”
薛媛颔首:“有个事情爹得知道,铮小侯爷来关上之前,不是剿匪了吗?死的匪徒里有一个人,是二叔父身边的富贵。我杀的,毁了脸,没人知道。”
薛练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好半天才消化了女儿那句“我杀的”。
他艰难地吞了下口水:“秀秀可真是……果真很能干了。”
可是,他的弟弟,究竟是为什么?
就那么想要从龙之功吗?
父亲又是否知道这些?
他知道家人对他当天子纯臣的行为很不屑,觉得他这种树大招风的天子纯臣,那就是给下一个皇帝祭旗用的。
但是如果他不做纯臣,按照当今的那个性格,当下就能被祭旗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