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停在外面听了片刻,就听什么金银珠宝、宅子田地,还笑说要个什么官当当才好。
全是小孩子的语气。
薛练这方进去,假作嗔怪道:“你这丫头,陛下一句闲话,你还当真了?”
“就当真,陛下一诺千金呢。”薛媛说着,过来推他出去,笑道,“爹去陪使节大人们吧,我在这儿收拾行囊。”
薛练被她推得无奈,问道:“这时候反而归心似箭了?”
薛媛点头道:“是,和爹一处,我就不怕了。”
薛练顿住,道:“但我怕。”
“那分家吧。”薛媛小声玩笑道,“把二叔父、三叔父他们赶出去单过,看没了侯府名头,他们还天天闹事儿不?我就能和祖母一起玩儿……不过我想要妍妹妹和赴弟。”
薛练还真的仔细思考了这个提议,但到底摇了摇头:“这时候分家,就说不清了。”
“所以呀,”薛媛知道会如此,便正色道,“爹不必想着要如何护着我,我一个人都走到南疆了,还怕他们吗?我倒是担心爹的性格,太正直了。”
薛练很是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朝堂之事,你不在其中,不知道厉害。”
“我姓薛,是爹的女儿,怎可能不在其中?”薛媛笑说。
……
七月七日,乞巧节当天,南疆事毕,护国大将军、安平侯世子、太子太傅薛练部与人交接了兵权,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地回京了。
拘了好几天的薛巡终于得了父亲的命令,穿常服陪薛媛一起坐在大军最后面的车上,两个人说一阵笑一阵,解九连环、下棋玩儿。
大军浩浩荡荡,不过队头到队尾最热闹的,就是薛媛的这辆车。
两个人玩够了,就掀开车帘子看风景,这才发现戎装战马的薛途就在车旁守着他们。
“大哥。”薛媛笑嘻嘻地唤了一句,见天气正好,就坐到了车外。
“你小心些,车掉下来了,”薛途关切了一句,转而嘲笑薛巡,“怎么四盘棋全输了?笨死了。”
薛巡立刻不服气地顶回去:“大哥也赢不了姐姐的,要不大哥你来下?”
薛媛双脚悬空,前后乱晃着:“好呀,好久没和哥哥下棋了。”
“回家的吧,此时到底在军中。”薛途笑着解了水囊扔在车里,“玉郎,灌上水。”
薛媛对他做了个鬼脸,回头对薛巡道:“你以后多和大哥学学行事,看着就稳重。”
“什么稳重?都成老迂腐了。”薛巡以手打扇,倒将自己的水囊递了出去,“没开呢,哥先喝我的。”
三人这般愉快地说笑,却不知道有人在路旁的树林里,出神得看着这一切。
“怎么样?慕容姑娘可看清楚了?”
问话的人穿着翠色的上衣,下裳的裙褶捏得很是细致,金丝线织就,好看且华贵,凤目,眼角挑得极高,肤白却是薄唇。
好看但刻薄,而且古怪的阴郁。
三皇子,张琮。
慕容幺儿看着自眼前过去的大军,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薛媛的声音。
她立了大功,父亲取胜,受了封赏。
她还记得在夙国大军里帮过她的她吗?
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家的事情吗?
她说:“姑娘,我们回家吧。”
但她没家了。
满门女眷已经服毒而死了,她的母亲,没了。
她是夫人,还是慕容幺儿,还是慕容朱红,都没意义了。
骗子。
她知道家主有错。
但薛媛,是个骗子。
慕容幺儿看着大军离去后的滚滚烟尘,一直到烟尘消退,她才开口道:“你说,你是三皇子?”
“嗯。”
“就是皇帝的儿子,对不对?你将来,能当皇帝,对不对?”慕容幺儿依旧看着大军走的方向,问道。
“是,可是若没有姑娘帮我,我就做不成了。”张琮笑道。
慕容幺儿木然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份笑容。
“好呀,那我帮你。”她开心地笑道,“我不杀大昭人,但是,我要亲手杀了薛媛。”
“如姑娘所愿。”张琮笑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暗卫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那人来了。”
“请过来。”张琮笑道。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走了过来,拱手道:“宋某,见过三皇子。”
张琮看着他,笑问:“真不知道宋先生为什么邀我在此见面?我一个皇子,无诏出京,很麻烦的。”
面具之下的人发出了不太好听的笑声:“殿下要是连出京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到,凭什么与宋某谈合作?”
张琮眉毛一挑:“宋先生的手下连个詹大公子都应付不了,倒还挺挑剔。”
面具人哈哈一天,立刻拱手道:“宋某知道了。”
说罢,转身就走。
却被张琮叫住了。
“宋先生,看看这个吧。”他掏出了一块玉佩,扔给了宋义。
那人乍见那玉佩,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称呼道:“宋义,见过小主人。”
张琮笑了,笑得更古怪的自信。
“先生,起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