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凤四年,西汉。
建章宫内。
“岂有此理,安归如今倒是狂妄傲气了,当朕不存在了吗!”汉昭帝刘弗陵拍案而起,因为怒气而用劲很大,将茶杯中的茶水震出些许在案上。
侍候在一旁的宫女们因为昭帝的愤怒,纷纷跪倒在地,连喘息都不敢发出。
“陛下息怒,别为了此等叛贼气坏身子。安归现在全然偏附于匈奴,已经是表明了立场,不仅对陛下不敬,而且不顾天威,屡次杀抢汉使及过路商人,已是良心泯灭,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尉屠耆匍跪在昭帝面前,细数着自家兄弟的罪宗,一副大义灭亲的姿态。
昭帝看着面前离他几米远,伏跪在地上的尉屠耆,眼神逐渐冰冷:“武帝在世时,体恤老楼兰王的境地,将其放回楼兰后,不追究其也派遣王子到匈奴做质子,随他夹缝求生,不予理睬,实为对楼兰和匈奴的恩赐。没曾想,如今楼兰匈奴自成一家,倒是大汉不明时局了。”
“此些种种,都是安归一人的意愿,楼兰子民不明局中政治,楼兰臣子不可违抗国王命令,实属无奈。安归忠向匈奴,本就冒犯了先父希望三国之间友好共处的愿景,是为不忠不孝,实该严惩。还请陛下施恩,为楼兰除去这个奸贼,臣及楼兰子民们都将感恩陛下的大恩大德,臣尉屠耆愿和楼兰一起归附大汉,为陛下效劳。”尉屠耆知道昭帝的戒备,也明白如今的时局,楼兰是小国,抗胜不了这个中原大国。
昭帝不发一言,只看着尉屠耆。而尉屠耆从头至尾都保持着匍跪的姿势,不曾变过。昭帝没说话,他自然不敢多言一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坐在上座审视,一个跪在下方担忧。
终于,昭帝开口了:“屠耆起来吧,朕相信你的忠心。你的诉求朕听到了,朕也向你许诺,一定会让楼兰脱离奸贼的管控,还楼兰一片净土。时候也不早了,屠耆你也先回吧。”
“诺。”昭帝上前去扶尉屠耆,尉屠耆自然不敢让昭帝扶起,但又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尉屠耆只能在昭帝碰到他前自己使力,顺着扶姿起身后,向昭帝鞠躬,便转身离去。
出了建章宫后,尉屠耆长舒一口气。
元封二年,匈奴在西域地区的势力强大,匈奴因此十分猖獗,不把中原国放在眼里。张骞出使西域,开通“丝绸之路”后,西汉与西域的联系比较密集,常派遣使者出使西域,而匈奴则挑拨西域小国去抢杀汉使,武帝终不能忍。为削弱匈奴势力,武帝决意派兵攻打匈奴手下最强大的小国,车师国和楼兰国,并成功俘获楼兰王,大获全胜。
楼兰王到汉后,向武帝说明了自己的无奈,楼兰作为一个小国,如果不能依附大国将无法得以生存,西汉乃中原国,离西域甚远,不及匈奴靠前,如果不归附匈奴,楼兰必将覆灭。之后表示愿意归降于汉朝,并请求武帝放他回国。武帝体恤楼兰王的境地,便同意将楼兰王放回楼兰。匈奴得到消息后非常气愤,在汉使回朝后,紧接着派兵攻打楼兰,楼兰作为小国实在招架不住这样轮番的军事轰炸。最后想出折中的办法,一面将安归王子送往匈奴做质子,一面将尉屠耆王子送往汉朝做质子,两边都不得罪,求得安宁。
元凤三年,楼兰王逝世,匈奴得到消息后,立刻将安归王子送回楼兰,并立他为王。而安归因为在匈奴长大,所以完全偏向匈奴,不仅听从匈奴的指使抢杀汉朝派出的使者,而且也把大宛、安息等国派遣到大汉的使者杀害。紧接着龟兹国也跟着起哄,将汉派驻轮台的屯田校尉赖丹杀害。
尉屠耆在得到消息后,几经思考,最终决定将事情告诉昭帝。一是因为他想靠昭帝成为楼兰新王,二是尉屠耆明白,匈奴的气势再盛,也敌不过汉朝,这个中原国已经开始强盛,匈奴的狂妄,最终只会不被汉融,所以他不能像安归那么短浅,他必须抱紧汉朝这根大柱。
尉屠耆走后,昭帝沉思了许久。
如今西域地区是越来越混乱了,安归如今对匈奴言听计从,汉朝与西域的联系将会被终止,这种情况不能发生,而匈奴一直以它的强势在西域地区无法无天,也该重创一下匈奴的气焰,让他们清楚自己的位置,是时候整治一下西域的乱象了。
思及此,便招来霍光,告知霍光西域现象及汉朝处境,与他商量对策。
霍光虽为西汉的大将军,但在与上官桀等的政争中大获全胜后,霍光彻底独揽大权,成为汉朝实际的主宰者,而昭帝也等同于傀儡,没有选择权,再加上昭帝的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有精力去与霍光对抗。
霍光在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当下便有了对策。
西域这锅乱汤,是该调和了,如果废了心思还调和不了,只能倒了。
霍光便派遣傅介子出使大宛,说是出使,实则是带着大汉的诏令对龟兹、楼兰问责,龟兹和楼兰在当下都战战兢兢,服软认罪,但汉使一走,又继续使袢子,全然没有在傅介子面前的害怕和敬畏。
傅介子知道龟兹和楼兰不会立即服软,在从大宛回到长安后便立即面见了霍光。
“将军,龟兹和楼兰反复无常,对我朝威严实不看重,如果不对他们加以惩戒,西域其他国家将会效仿,到时候汉朝就会脱离对西域的控制权,无法再与西域联系。”在从大宛回来路过龟兹时,傅介子就想到若不施以小惩,这些小国根本就不把汉朝放在眼里。
即想即做,上一秒想到要施以惩戒,下一秒便杀了匈奴派驻在龟兹的使者,希望杀一儆百,让龟兹等躁动不安的小国能有所收敛。但这总归不是办法,这个使者杀了还可以派遣另一个使者,说起来这些使者也是无辜,总不能一箩筐地赶尽杀绝,使者的命也是命。
霍光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不能发动战争,战争或许是最好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如果可以选择,战争这个答题捷径不走最好。
“有没有除了战争外的另一个可以惩戒的办法?”霍光问。
“擒贼先擒王,将军,士卒虽重但也不惧千中失一,但领头之军,却是万不及一。既然不能发动战争,那么我们就小部队暗杀国王吧。”傅介子说。
霍光稍一思付,便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不仅效果可观,并且不会付出太多资源,便问:“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傅介子明白霍光是认可了这个方案,答到:“我在路过龟兹的时候,发现龟兹王对身边的人没有防范,很容易可以得手,成功率很高。”
“嗯,但这个任务十分艰巨,谁能胜任这个勇者?”
“将军若信得过我,就让我去吧,一定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傅介子单膝抱拳跪在霍光面前,以勇者的姿态,语气无畏又坚定。
“好好好,我朝能有你这样的勇士,实乃我朝之光啊。”霍光大喜,连连称赞,“但龟兹路远,经过别国时难免不被疑虑,我认为,你不如先拿楼兰开刀,而且宫中还有一个楼兰质子,楼兰王一死,这个质子就可上位,他既然向着我们,将来平定西域,或许会是个助力。”
“是,还是将军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