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望愣愣问:“粉衣姐姐,你说什么?”
粉衣诧异抬头,脸上挂满泪痕:“什么?”忽然她明白过来,盯着化蝶三人身后,震惊不能言语。
三人转身,便见绿衣穿着蓝色的衣裙,发间别着一只蓝色发钗,轻轻缓缓向这边走来,她的目光,始终定在被粉衣扶着的君扬身上。
走近,绿衣抬眼对着姜守望轻笑:“你真正要找的人,是我。”
“姐姐……”
“绿衣……”
“你可看明白了?”姜守望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如今,你可死心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绿衣惊讶一阵,忽又自嘲一笑,“我明白了。现在我一如你的愿,我对他……”绿衣又望向君扬:“已死心了。”
“姐姐,你……”粉衣怔愣的看着姐姐,她说的死心是什么意思?
“粉衣,对不起,”绿衣终于将目光轻飘飘的抛向粉衣,“是我抢了……你的君扬。”
原来,几年前粉衣和君扬一见钟情,君扬不仅违背自己父亲定下的武馆“武艺授男不授女”的规矩偷偷教粉衣武功,还时常跑去缘来客栈与粉衣私会。君扬去的多了,绿衣也留心到了君扬,可惜,直到绿衣喜欢上君扬之后才知道原来君扬和粉衣情投意合。
绿衣生来婉约易悲观,整日见着两人甜蜜无间,心下越来越悲郁,她这人不易喜欢上别人,一旦喜欢上了就是痴情,得不到就倍感痛苦。
直到有一天,绿衣站在窗前看着粉衣和君扬在后院恋恋不舍的告别,心里的嫉妒之意空前高涨。正在这时,空气中飘来一股异香,月光似乎被这香气染上了血色。
房内升起一股飘渺的烟,轻柔的风声中夹杂着细碎的银铃声。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从天际杳杳飘来——
“你想得到他的心么……”
“你想让他爱上你么……”
“我能帮你……”
“但你……要把你的心……给我……”
绿衣的意识被四周的烟雾弄得有些迷幻,她一度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能帮你达成愿望的人……”
“答应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这声音好似是来自上天的旨意,唤醒了绿衣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她双眼空洞无神,任由自己的心毫不顾忌的控制自己,木讷回答:“我答应你,我要君扬……爱我……”
“呵……”那样轻那样淡的语气,带着同样淡淡的轻蔑,“人类啊……果真都是如此呢……”
云雾中似有轻纱拂过,一只纤长素净的手缓缓出现在绿衣心口处,指尖轻点她心脏的位置,那整齐漂亮的指甲倏然变得奇长无比,顺着指尖长进了绿衣心口的肉里。那只手猛地握紧,绿衣吃痛闷哼。那手握着她的心脏,极缓慢的旋动,慢慢慢慢的将手中心脏扭出来。绿衣额头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她很痛,这痛伴随着麻木感,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叫,或许是因为她越来越麻木,已经感觉不到有多痛了。她只是想着,从今以后,是不是君扬就是她的了?
那只手将她的心脏握在掌心,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那纤纤玉手手背的汗珠上,然后,那汗珠似乎在那道目光下蒸发不见了。
“人类的东西……真是脏……”那人在自言自语,“可惜……我还是不得不以万恶之源的人心……为食呢……”
红纱掠过眼前,房间里梦也似的情景逐渐模糊,绿衣昏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她躺在地上,没有烟雾,没有轻纱,也没有那让人着了魔咒般的声音。唯一不同的是,绿衣发现自己感觉不到温度了,而且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淡漠,脑海中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她喜欢君扬,从此以后君扬也会喜欢她。绿衣摸着自己的心……那里,应该没有心跳了吧……
……
君扬确实是爱上了她,但他并不是只爱她,他心里仍然舍不下粉衣,或许是情深所致,或许是她在向那妖怪许下承诺时只要求让君扬爱上她。
每日看着君扬面对粉衣时满脸的愧疚和留恋,绿衣很不满意。再看粉衣虽然埋怨君扬三心二意,但是却对绿衣毫无敌意。粉衣对她的善意让绿衣觉得自己比她自私恶毒,这样善良的粉衣,会不会有一天,君扬最终还是会选择她……会不会?会不会?
后来绿衣听说有三个少侠收伏了一个无心人,这三人正向这个镇子赶来,于是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想要借这三人之手除去粉衣,同时让粉蝶在君扬心中留下个妖女的印象。
她借了粉衣的钗子,穿着蓝衣,故意挑会有老翁经过的时辰,约了武晓在树林见面。他们交谈的内容,其实是绿衣假意答应帮助武晓追求粉衣。
后来她怕姜守望三人找不到自己,便故意在街上让他们跟着她来到客栈并见到了粉蝶。后来她便时常或派人或亲自探听姜守望他们的谈话内容,得知他们要用温度来试探自己和粉衣两人之后,她放下了心——粉衣身有隐疾,从小感觉不到温度,她曾一度为此自卑,于是绿衣一家从未将这事传出去过。
后来她鼓动粉衣黄昏时分约君扬去树林,问他最后的心意。而绿衣则在不远处吸食了老翁的魂魄,目的在于让姜守望最后确定粉蝶是无心人,当着君扬的面拆穿她并杀了她。
可是,她没想到君扬竟然舍命护粉蝶,就算是折寿,也要为姜守望口中的妖女挡剑。
在那一刻,她死心了,君扬为了粉衣连命都不要了,粉衣的影子,恐怕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在君扬心中抹去了……
她累了,她不想在失了心之后还要忍受君扬时刻望着粉蝶想着粉蝶,她不想再设计了,她什么也不想要了。
其实,能够放下的东西,于她而言,终究不是珍贵如生命的。她也并不是如她想的那般爱君扬。
“我活不久了,”绿衣双目无神,嘴角带着自嘲与解脱,“我一死,交换解除,从今往后,君扬心里,再无绿衣……”
说罢,她跪在姜守望面前,无心人死不了,只有姜守望能收了她……这是,帮她解脱吧。
“姐姐……”粉衣大叫着想要冲过来,却又扶着君扬没办法放手,只能苦苦哀求姜守望,“求你不要杀我姐姐!”
姜守望目光下敛看着埋着头的绿衣:“你如此渴望情爱,却一生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情,难道你没有遗憾吗?”
绿衣愣住,这句话,直直唤醒她那微弱的生之渴望。
“你不是还有十五天么,”姜守望的目光望进绿衣双眼里,“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