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望捧起弟弟的小脸,轻轻为他擦去泪痕,心里是对弟弟无比的怜爱。从今往后,这世上就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这一次,他用生命发誓,一定要保护弟弟一世周全。
“……没事……无望……”姜守望将下巴轻轻搁在姜无望的肩膀上,双手搂紧他瘦小的后背,低声温柔轻喃,“你还有哥哥……”
从今往后,哥哥只要无望……
姜无望无法知晓此刻的姜守望下了多大的决心,他只知道现在他还有爱他的哥哥,爹娘被那个老人害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要让那个老人走,先生不是说过父母是重于一切之人么?但是他不愿再去细想,他想不通,同时也相信哥哥,他相信,哥哥所做的一切决定。
……
那之后,姜无望陷入了与当初姜守望一样的被私下议论的境地,但幸运的是他已经十岁,在姜守望的教导和关怀下,他的自卑和失落只会偶尔表现出来,若论他变化最大的方面,当是——在异样的眼光中,他变得越来越坚强成熟。
所有人只知道这两兄弟的父母一夜之间消失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自然也无法把不再发生的那个妖怪流言和杜婉柔联系起来。有些亲戚想要照顾他们俩,被姜守望拒绝了,他现在是这个小镇上的第二个教书先生,挣的银子虽然不多,但也够得上两人的正常起居饮食了。
日子流水般过去,姜守望才来得及慢慢整理杜婉柔的事情。
为什么娘要害人?
娘是如何让那些人变痴傻的?
娘哪里来的能力做到这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
爹被杀害时,为什么变成了一团红色的光?
老者为什么说命中注定他要拜他为师?
……
一连串的问题每日缠绕在心间,让他心神不宁。他很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很想知道娘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
于是,一年后的一个雪夜,姜守望带着姜无望在老树下拜了三拜,又向家的方向拜了三拜。拿着变卖家产的来的银子,肩上背着行李包袱,右手牵着姜无望的手,在鹅毛大雪中离开了这个生长了十七年的家乡,踏上寻找神往峰之路。
这路一走就是半年,当他踏上峰顶看见那古朴的阁楼,紫隐仙人便已等在门口了。
“你来了。”紫隐仙人依然笑眯眯的,满意的捋着胡须。
姜守望拉紧了姜无望,沉声道:“我来了。”
紫隐仙人正式收了姜守望这么唯一一个徒弟,告诉他关于无心人的事,并且教他伏妖剑法。姜守望天资聪颖,很快就掌握了他传授的所有内容。
原来娘是受了一个妖怪的蛊惑;原来六年前回来的爹爹不过是娘用心跟妖怪交换来的虚影;原来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受了妖怪的蛊惑正为祸人间……
他愿意接替紫隐仙人的职责,收服无心人,消灭那在背后作祟的妖怪。为娘报仇是原因之一,另外,他不希望再有人像他和无望一样,因为那不知是何物的妖怪的教唆而失去至亲,或许别人是否被伤害与他无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管这些事情,就好像,这注定了是他的天职,他那样自然的就接受了。
当他问起紫隐仙人为什么说他注定要拜他为师,紫隐仙人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答应了一个仙友的事,自然是要做到的。”紫隐仙人不多讲,他也不便再多问。
学了一年半,紫隐仙人便将自己的伏妖剑和伏妖袋传给了姜守望,让他带着姜无望下山履行职责。
他冷静地接受,携着弟弟,从此开始了他的收服无心人之路。
……
……
……
姜无望讲完,房里顿时陷入寂静,冷风吹动木窗轻微摇动的声响也清晰可闻。
化蝶感觉自己知道了很惊人的事情——原来姜守望和姜无望不是亲兄弟,原来他们的爹娘是这样死去的,原来还有一个仙人是姜守望的师父……
姜守望的亲生父母是谁?
姜守望对他的师父到底还有没有芥蒂?
那个紫隐仙人究竟为什么要收姜守望为徒?
姜守望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个谜团?
她顿时头痛起来,原来自己跟上的,不是两个普通的凡人,而是跟仙家有些渊源的。
姜无望默不作声地流着泪,让眼泪被冷风吹干。调整许久才颤声道:“绿衣姐姐和娘一样执着于情,又和娘一样一心求死,哥哥大概是将她当做了娘的影子……”
化蝶见他满面泪光,越说声音越是颤抖,连忙抱紧了他柔声安慰:“我知道了,别说了。”姜无望果真不再言语,她才补充道:“我们睡吧。”
于是姜无望搂着她一动不动,只是枕头上的泪水越来越多……
天蒙蒙亮时,姜无望才睡着,化蝶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姜无望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嘴唇微动,口中轻声念着什么,化蝶凑上去细听,他在唤着“娘”,似乎在梦里也得不到安稳。
化蝶心疼起来,这孩子十岁就成了孤儿,还亲眼看见自己父母被杀害,不管怎么说这绝对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真是个……可怜的人界小孩……
闭上眼凝住神,一阵淡蓝色的光芒转动,星星点点漂浮在这张床周围,待光芒散去,姜无望怀中搂着的,已是一个成年女子的纤腰。
化蝶将姜无望抱住,让他紧紧贴在自己怀中,她不知道这样是否能让他找到母亲那样的感觉,但是姜无望确实在化蝶怀中蹭了蹭安稳睡去了,化蝶也觉得安心起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盯着他的睡颜出了神。
其实,命运坎坷的岂止姜无望,想比起来,姜守望可是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抛弃了啊,然后又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养母死去,最后还拜了杀母之人为师……
可怜了他的恩公这辈子还会继续命运坎坷多灾多难,还有死于非命的危险。化蝶心中忽然就不忍起来,不忍之后,确是更加坚定要尽力保护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