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东离笑了笑,“劳烦嬷嬷了。”就与令嬷嬷一同去了大殿旁的一处竹庐。
“听闻五皇子,七年长战归来,又被封了国首,风头正盛,不知是否也想一承大统。”令嬷嬷用了很传统的法子为夜东离煮了茶,递了过去。
夜东离恭敬地接了过去,心里很是明白,这个令嬷嬷虽说是身在陵寝,可一切像是都逃不了她的眼,也就很诚实地说了,“是,东离是有那样的心思。”
“你倒是直白。”令嬷嬷笑了笑,饮了口茶,“夜成寒是垂涎大权,早就野心勃勃,那你又是为何?”
“为天下黎民,央央百姓。”夜东离沉了眼眸,“虽说这些年我是在战场上,可是民声民怨我也是知道不少,如今不仅对百姓赋税繁苛,连朝中也是乌烟瘴气。我只是不想看着,我拼死守的这夜笙国,没落下去。”
“可如今夜成寒有帝后相持,在朝中早已根基深稳。而殿下常年在外,朝中势力并没多少,如何相斗。”令嬷嬷从坐着的椅子后抽出一本书,翻阅起来,时不时得拿出笔填改点东西。
夜东离听了,也是沉了脸色,但是却肯定地说,“我想,虽然朝中是奸臣当道,但是中正之士也是不少,我对夜笙还是有希望的。”
令嬷嬷听了没说话,过了些时候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递给了夜东离,“还请劳烦殿下待他出来时交付与他。”
夜东离不解,“您为什么不亲自给他?”
令嬷嬷冲他摇了摇头,身子竟然开始变的透明,“殿下没有察觉到么,为了守护这座陵寝,老奴早就只是残灵一个了,如今不过是一副灵化的样子,人形维持不了太久,老奴不想让他伤心。”说着就化作一缕清风飞进了一旁的盒子里,养灵去了。
夜东离看了那养灵盒子,起身拜了三拜,就拿着书走了出去,去等夜一墨了。
夜一墨被令嬷嬷遮了眼,再一睁开,眼前就是青凝帝后的冰棺了。夜一墨看着那棺中就像是睡着了的人,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母后生辰,不孝孩儿来看你了。”
跪了许久,噎着嗓子说,“孩儿现在一切都好,您不必挂心。只不过…”
说着夜一墨脸上逸着浓浓的悲伤,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串串地流下来,“孩儿好久没吃过母后亲手做的稣花糕了,好馋,而且现在孩儿长大了,也很想喝一口以前您总不给的千梦酒。母后,母后,孩儿好想你,我好想你……”
说着就将手搭在棺盖上,出乎意料的是,这手竟然一下子就穿过冰棺,伸进了棺里,这让正伤心的夜一墨一惊。
转而,青凝帝后胸前的一块蓝宝石精光大作,只见空中一下子就出现了青凝的脸,嘴角还不住得流着血。看样子,应该是从祭台一跃以后的场景。
“一墨,”帝后唤了一声,吐得血更多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答应我,好好活着,找一个真正的爱人,去过自由的生活,不要像娘一样,这一生,都过在了悔恨中了…”
刚说完,帝后的景象就消失了。
夜一墨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身子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手紧紧的攥着那块蓝宝石,像是要扣进骨肉一般。
再没其他,只是拿着那块蓝宝石在冰棺旁立着。过了许久,吸了口气,把那宝石链子又放回了棺里,转身走了出去。
夜东离看着从大殿中一步步走出来的夜一墨,有些担心,忙迎了上去。
只见夜一墨有些薄怒地看着他,夜东离刚想问他是否还好。
没等夜东离开口,就听夜一墨抢了先。
“皇兄你说,人这一生,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夜一墨将自己眼光全伫在他的眼睛,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热泪一下子就润了眼。
不值得。他替自家的母后觉得不值得。
她的一生,都是不值得的。
“人生的意义么?”夜东离被夜一墨这么一问,突然陷入茫然中,“这个问题,怎么说,对于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答案。就像对于我来说,就是能使夜笙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夜一墨摇了摇头,又把眼里的泪憋了回去,“回家吧。”
夜东离也没多问,应了一声,抱紧了他,就御风飞了回去。回去的路上,夜一墨一直很安静,安静的让夜东离有些害怕。
到了府邸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东离想将夜一墨着地时,才发现原来他竟是睡着了,口水流了自己胸前满身。正无语呢,就见夜一墨睁开了眼,吧嗒吧嗒嘴,一脸无辜地看着夜东离,“皇兄,我好像饿了。”
“要吃什么?”
“要不,去邱记尝尝酱猪肉吧,怎么样。”
“好。”夜东离笑了笑,起身又腾空飞向了邱记。就在他们身后,一道影子也随行消失。空中夜东离眼中闪过笑意,他早就感觉到有人暗中跟踪,只是不以为然罢了。
醉生梦死楼里,一个房间老远就能听见莺莺燕燕的,进去就见大名鼎鼎的风流皇子夜松蓝正与姑娘们饮酒作乐呢。正开心,只听“嘭”地一声,一个人冷着脸走了进来,“殿下,少帝找你。”
“鸠,你说我该怎么说你。”夜松蓝全是不争气地看那人,从女人堆了挣脱出来,与那人一起到了隔壁。
“怎么,有事?”夜松蓝扯了扯露了肩头的衣服,懒懒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夜成寒。
夜成寒瞟了一眼夜松蓝,沉着脸说,“夜东离带夜一墨去了帝后的陵寝。”
夜松蓝听了全不在意,悠扬一声,“那又怎么样?孩子去看看娘亲,这事儿你也管。”
“他们进去了。”夜成寒此话一出,夜松蓝也是一愣,转而又是吊儿郎当地说,“那可见先帝后的确是想孩子了。”
夜成寒看了他一眼,“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有件事要你去办。”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张纸递给了夜松蓝。
夜松蓝顺手接了过去扫了一眼,抬头嘲讽地对夜成寒笑了笑,“就这么确定他不知道这些年那些事都是帝后做的,你还真以为夜一墨他傻么?”
夜成寒听了,轻蔑一笑,“他不傻,他只是无能罢了。就算他有所怀疑,他又能奈我何,难不成向他那个国首皇兄,夜东离哭诉么?要不是母后坚持,本宫也不想在他身上费这些心思。”话中全是不屑,不过这当然正常,毕竟夜成寒此时是无法知道,以后他栽在夜一墨手里的是多少多大多疼的跟头。
夜松蓝听了,运灵将那张纸瞬间烧毁,“行,我去做就是了。”
夜成寒看着他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出去了,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忽然补了一句,“我今早听闻,宜妃娘娘这些日子又病了。”
夜成寒扬了嘴角轻笑,夜松蓝却从头僵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