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就不动了,乖乖任由未归抱着。
待睁开眼,诺大幽幽街道上布满了红衣盔甲士兵,一排一列站的整齐矗立在前方,领头一人身骑白马烈之,背对着月色,缓缓挥动马绳而来。
来人不过只有二十来岁,五官俊美非凡,身姿高大挺拔,腰间一紫蓝罗佩剑端正其中,鬓角几缕白发更是给其人添了几分猖狂。
看清来人,云绾几乎是脱口而出:“步夜瑜。”
南辞怔愣望着,方才若是未感觉错,步夜瑜身上是……
马儿踏在石块上,“叮叮当当”脆耳动人,随着步夜瑜一步一步靠近,每下马蹄踩在石块上的轻重,乃至发出的音色都不同。或轻或重,或高或低,深浅有度,妙笔在具。
云绾整个人都是愣的,被未归护在衣袍下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只觉这声音熟悉极了。
“阿月阿月,今儿夫子教弟子一首曲子,我学了个半,等会我吹给你听,可不许说我不好。”一身白衣素服,挽袖不过只有十五岁,拿着一支红穗黑身的笛子,献宝似的道。
凉亭上小步夜瑜一脸宠溺的点头,笑道:“好,定不会,挽袖吹的,阿月都喜欢。”
挽袖嘻嘻一笑,有模有样的将笛子放在唇边,步夜瑜坐着,她便站着,手指拨动笛口缓慢而开。
那首曲子,因是初学,而显得略微有些青涩,挽袖动作笨拙,认真到皱眉的眉眼足以看出是用了心的。
步夜瑜看的认真,笛声略有些过头的刺耳,在他耳里也恍若天籁之音,幽潭的眸柔情一片,只看,只听,只记,仿佛天地间唯有那抹亮色。
一曲罢,步夜瑜也到了云绾跟前,没有多年不见心爱女子的冲动,很淡然,无任何波澜的停了马蹄,脚底声也戛然而止。
幽幽月色下,步夜瑜凝着云绾看了会儿。目光如矩,却不是一种对情人的思念。
他道:“曲子熟悉吗,我废了两年将辩城变成如今这模样。可惜。”
眼神徒然一利,步夜瑜动作利落的一掌拍去云绾胸口处:“你不是挽袖。”
云绾愣了下,就要避开。未归一个剑气过去,白光一道,直直飞向步夜瑜身上。风吹带寒,惊的周围寒气垂了半。步夜瑜自责不是好制度的,侧身避开,拔出腰间长剑便挡住未归剑气。
未归脸色阴沉的可怕:“敢伤我家娘子,不耐烦了可是?”
步夜瑜退后一步,身后众将士拔剑相向,冷声道:“畜生还不快滚下来,占挽袖身子活在人世作孽,当真是可恶。”
云绾为首的众将士听着步夜瑜的话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一会儿后,纷纷也拔了剑。无论步夜瑜说的什么意思,现在步夜瑜已不是朔月而是北皇步夜瑜。
云绾挑眉道:“一样的容颜,你怎的就那般确定我不是挽袖?”
“骨。”
步夜瑜淡然一眼过,道:“你便是穿挽袖同件衣服,容貌一样,甚至举止。可挽袖只有一个,仅此一个。你骗不过我。”
他极为淡然说着,眼低压抑的悲伤那般浓烈,盯着云绾这张脸几乎要蓬勃而出。
云绾心尖一痛,下意识的弯了身子。
未归被吓了一跳,扶住云绾胳膊紧张道:“娘子,你怎么了?”
云绾摇摇头,就要说自己没事。客栈墙角边,一抹白影缓缓飘出,长发披散,抬起的半个头,只露了一双黝黑至极,却无半点焦虑的死眸。
怨魂亥时方到终,世间因果都是灰。
云绾只觉心里一直压抑的某个东西喷涌而出,攒压了很久,憋屈多日,如今一朝空出。她不由得深深喘了一口气,一片轻松。
“阿月。”成鬼后的挽袖,身影削瘦如风,隔了两步之遥,冲步夜瑜幽幽喊了句。
步夜瑜身子僵在原地,微微扩散隔瞳孔表示此刻他的难以置信。他几乎是颤着声盯着身子漂浮几乎不切合实际的挽袖道:“你是,挽袖。你,你没走。”
因成了鬼,挽袖面上没什么表情,连着声音也是喑哑难听至极,听后只好人寒意一点一点从背后蹦出,丝丝麻麻的流动莫名荡了全身,严寒一片。
“阿月,我,你听我说。”眨眼不过一瞬,挽袖便飘到了步夜瑜一侧:“你,你且冷静下,别冲动。大圆国别去了。回北国好好做你的皇帝,安稳一生。”
似乎想伸手去拉步夜瑜的手,碰触却是摸了个空。挽袖手指透明过去,直直穿过步夜瑜一侧,慌了下,挽袖动了动鼻翼,哑着嗓子喊了句:“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