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垂睫,想起那少女在时如此跳脱如此明艳,连主子的脸色都是柔和而灿烂的,从何时起她一离开便如同乌云遮没了天光?
连风,连天日都变得昏暗。
他们所处,竟是连这正午烈阳都照不亮的天光。
人在光明中,心在黑暗里,如何强烈的反差和对比,因谁而起?
洛玄死死握紧拳头,指甲深陷血肉。
她连逃命之际都如此为他着想,而他那时还在满心怀疑她的心意她的忠诚?
呵,多可笑。
如同一巴掌清脆响亮打在脸上,他感觉不到痛,连五感都丧失,连生命里的光都被剥夺。
而他只是咬紧了牙关,渗出丝丝血腥都未曾察觉,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艰难话语:
“不,我不信!我不信这祸害死的这般轻易!”
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来路!
流光牵引着逆流一步一跟跑了回来,城墙上也有人仔细关心这边局势——
宴方与洛王关系匪浅,他们何尝不担心洛王恼羞成怒大肆出兵报复夏侯?
而他没有。
目前,没有。
他说:
“回国,摆驾!造访慎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她会死的这么轻易!”
暗卫见此松一口气,庆幸主子还没有失常,似乎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默默跟随。
城头上的人见这边黑压压人群潮水般褪去也大松一口气——
为洛王的转身与撤离,庆幸至少目前洛玄不会对夏侯下手,且不论以后如何,至少此刻不应生乱!
而他背影未曾消失之际,压抑着苦痛的声音突然乍起恍如笼罩头顶上空?如在耳畔——
洛玄距此那般遥远,远在天边,却更加令人生寒。
那内力如此深厚,千里传音或许夸张,而那山头距此没有千里也有十里,如此传音何尝不是灾难?
那人素来不曾计较,为谁?
众人心知肚明!
暂时退让,不表示荣锦洛王没有一战之力!
此时夏侯军方却兀自凉了心,不为生死‘不明’的宴方。
或许只为这样的人即使不能拉拢,也绝不能得罪!
至少这般雄浑内力见所未见,单人屠城或许稍难,而他身后静默无声组织严明的暗卫又何尝是令人小觑之人?
夏侯已经举步维艰,若再腹背受敌,又将如何?
这些人或许未曾想过,宴方的存在或许不仅仅平衡了荣锦,而是关乎战长青赫连嘉在内的各国,如天平失去了砝码,五国牵制的局势——
或、将、打、破!
洛玄说:
“夏侯,若她已逝,我要你陪葬,绝无虚言!”
挺拔身影消失在远远烈日之下,恍如没入了那炽烈的残阳?那高绝孤远,如受伤的孤狼,无声间足以令人神伤,体会到那般真切哀凉。
军营内同样是一片苦痛。
夏侯幽眸中泛起水意,也在默默祈祷:
“婉柔啊,保佑你女儿平安吧,求你,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