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撂下折子,说道:“免礼,赐座。自从你病了,很久未曾来养心殿见朕了,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
高成亲自服侍皇贵妃落了座,侍立在一旁。
皇贵妃收敛了心绪,郑重其事地说道:“臣妾刚从寿康宫过来,听闻了一件大事,想必皇上还不知道。”
皇上道:“什么大事?”
皇贵妃道:“臣妾今日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正在与太后说话,谁料淮秀姑姑进来禀报说惇亲王之子奕缵与五阿哥一同爬树,却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皇上道:“爬树?五阿哥顽劣,实在没有一点皇子的样子。”
皇贵妃道:“据说已请了秦太医去诊治,可是看情形只怕是凶多吉少。”
皇上道:“朕刚刚下旨降了惇亲王为郡王,他的儿子就死在了宫里,外面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朕呢!”
这时小禄子站在门口道:“启禀皇上,寿康宫来人传话说,惇亲王之子奕缵刚刚殁了。太后哀痛不已,想向皇上请个恩旨,赐他一份哀荣。”
皇贵妃道:“皇上,这份哀荣的确非赐不可。否则民间之人听说了恐怕会衍生出许多
兄弟阋墙的传言来,对皇上的圣誉有损。”
皇上道:“皇贵妃此言有理,只是太后一直不喜欢你,朕还以为你会反对此事。”
皇贵妃道:“臣妾一己之身的荣辱算不得什么,要紧的是皇上切不能无端地被扣上苛待兄弟、侄儿的名声。”
皇上道:“从前朕封了景行为贝子,太后暗地里没少有微词。这样罢,朕就追封奕缵为贝勒,以尽哀思。”
皇贵妃道:“如此甚好。可是惇郡王子息福薄,这些年来膝下唯有这一个儿子。惇郡王与福晋年纪也都不小了,想要再生育也难,其余侧福晋和侍妾这些年都无所出,日后也难以指望。如此一来,惇郡王府岂不是绝后了?百年之后谁来承袭王位呢?”
皇上道:“可惜绵忻年纪小,成婚的时日短,几位福晋也未能多生下子嗣,如今也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皇贵妃微笑着说道:“皇上这是想拆了东墙补西墙,却难以如意。何不再赏赐惇郡王府一份恩典呢?”
皇上思虑良久,缓缓说道:“奕缵入宫原就是为了给五阿哥伴读而来,今日又因陪五阿哥攀爬树木而失足跌下殒命,五阿哥实在难辞其咎。身为兄长,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绵恺绝了后。小禄子,传朕的旨意,五阿哥奕誴即日起入嗣惇郡王府。太后待誴儿向来亲厚,如今做了太后嫡亲的孙儿想来无论是太后还是绵恺都能够满意。”
皇贵妃道:“皇上圣明,如此一来,便是再无不妥的了。”
皇上道:“太后日渐老迈,膝下寂寞,越来越喜欢热闹。朕便恩准奕誴可以继续留在寿康宫里,陪伴太后。”
皇贵妃道:“如此一来甚好,祥贵人作为他的生母,还可以时常相见,共叙天伦。”
皇上道:“皇贵妃此言倒是提醒了朕,如今奕誴再不是朕的五阿哥,而是惇郡王府的世子,未来的惇郡王。祥贵人身份尴尬,怕是留不得了。”
皇贵妃道:“皇上,祥贵人何辜?这万万使不得。”
皇上道:“祥贵人从前几次犯错,朕都看在誴儿的份上饶恕了她,并未苛责。可是眼看着誴儿一天天地大了,不但顽劣不堪,而且频频惹出事端,不得不说是她不懂教化之过。朕也不想做得太绝,如果她愿意自裁,朕还是会追封她以贵妃之位,了了她的夙愿。高成,你明日就替朕去送她一程吧。”
高成道:“奴才遵旨。”
皇贵妃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祥贵人进宫这么多年,想必还有许多心里话没说出来。臣妾如今身为六宫嫔妃之首,责无旁贷,皇上也恩准臣妾去送她一程吧。”
皇上道:“若你肯去,那自然是更好。高成,明日多派人手,保护皇贵妃的安全,千万不能再出事。”
高成道:“皇上放心,奴才自会妥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