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院建院超过两千年,由于战争原因曾经有过颠沛流离,但自从迁至楚国并最终在国都新城安定下来之后,虽然学士们秉持中立很少参与政事,但伴随着楚国国势的日益强盛,无形之中也增强了天知院的吸引力和学问水平。所以到如今林鸿执掌天知院成为掌院的时候,天知院已经聚集了将近两百位的学士,其中五阶学士(学士分五阶,以五阶学士为贵,自学童开始,通过一阶学士考核后方能称为学士,学士的升阶,也是各有考核)就有五位,囊括了禹洲大陆的半数。
此时,林鸿已将天知院里的所有学士都聚集到了誊书阁,原本在天降的物件上的沟壑纹路,也早已吩咐学童分别为每位学士都拓印了一份。
“众位同学,前几日天降彗星,武皇派人探查后取回了现场的一个物件,那物件上留下的信息就印在你们手中的拓纸上。”见人已经到齐,林鸿举着自己手中的拓纸说道,“这些信息形状,应该是某种古老文字,所以受武皇委托,连夜请各位同学一起参详,不知同学们有谁能够认得呀?”
在场的学士尽是宏学好专之辈,不待林鸿详细介绍,早已埋头拓纸中细细专研起来,一时间,只闻拓纸沙沙作响,却不见有人眉头舒展能够解惑。
良久之后,离着林鸿最远的角落突然响起一阵笑声,这笑声出现在安静里显得甚是突兀。循声望去,却原来是刚刚升为一阶学士的赵旭。于是众人的脸上都有了些鄙夷的神色,更有些性急的学士,都已经准备开口训斥了。
说来这一阶学士赵旭,实属学士群体中的异类,还是学童的时候他的言行就不甚老实,虽然没有什么飞鹰走狗的坏毛病,却专门喜欢花心思在收集被学士们嗤之以鼻的书籍笔记上,整日不学无术,所以直到半百年纪才通过学士考核,勉勉强强算是当上了一阶学士,所以他在学士群体中的人缘如何,由此也可见一斑。
听到赵旭的笑声,林鸿抢在别人发出斥责之前赶紧问道:“莫不是赵学士有什么发现?”
见林鸿掌院向自己发问,赵旭露出了些许得意的微笑,挺了挺胸道:“林掌院说得没错,这些图案就是文字,我还真就认识。”赵旭说话的时候故意拉高了声音,像是生怕有人听得不清。
“哦,一阶赵学士竟然认得?”说话的是一位与赵旭年龄相仿的五阶学士,陶明。
陶明话一说完,引起一阵哄笑。
赵旭被陶明的话呛了个大红脸,也不管对方是几阶学士,就要争锋相对要为自己挣会面子。但还不待他开口,林鸿已经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并对陶明说道:“世间学问浩如烟海,即使如陶学士这般聪慧到三十年纪就能成为五阶学士,但也恐怕穷其一生,也只能窥得天下学问之一二吧,倒不如先让我们听听赵学士的见解。”
“林掌院说得是。”陶明向林鸿拱了拱手,转身朝着赵旭冷冷说道:“还请赵学士赐教了。”
“回掌院,”赵旭没有再理陶明,直接向林鸿说道,“原本单看这些图形,我也是一头雾水,但听掌院说起可能是些文字,再仔细琢磨之后我才豁然开朗。这些分明就是上古神文,《拟族神话考》里就可以找到有关这些文字的记载。”
“《拟族神话考》?”林鸿疑惑地重新问了一遍。但不及得到赵旭的肯定回答,誊书阁中的学士已经开始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拟族神话考》由谁所著一直都是未知,它记录和考据拟族的历史和传统,并将其与人类的发展史进行对比参考,竟得出了人类与拟族本是同根同源的结论。这样的结论若是属实,无疑将会给人类的自尊带来沉重打击: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野人”,怎么可能和自己是兄弟呢!所以此书一经面世,无论是灵盟还是术约国,都在第一时间将其归为禁书之列,中立的学士阶层,也因为天生为人的骄傲以及认为书籍所陈述的内容太过天方夜谭,也将其归类为异端邪说不得习阅。
所以当赵旭说出书名并表示曾经有过研读的时候,饶是满腹诗书的众位学士,仍免不了一阵骚动。
“林掌院,此徒太过狂妄,向来我行我素,实在有损学士声望。”依旧是五阶学士陶明率先表态。
“赵旭不配做个学士,还请掌院将此徒逐出天知院。”剩余的学士也随声附和道。
“这件事情就容后再议吧。”林鸿也有些无奈,但武皇所托又迫在眉睫,虽说学士长持中立,可毕竟还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与当政者的关系也不能太过疏远,这赵旭所为确实离经叛道,眼下也只好暂且不议。
“赵学士,你说这是上古神文,可有办法破译出来?”
“掌院,定当竭尽全力!”赵旭没想到自己的言行竟然引来非议汹汹,也不敢太过随性,已经有了些许不安。
赵旭的房间与其他一阶学士的卧室没有什么差别,除了有张床和一套书案,剩余的区域基本上堆满了书籍。
从誊书阁回来之后,赵旭屏退了跟在身边的学童,小心翼翼地在书案一角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摸出一本经过仔细包裹的书籍,这书籍便是《拟族神话考》。虽说已然公开了自己研读《拟族神话考》的事情,但至今仍然私藏禁书却还是个秘密,所以赵旭依然谨小慎微。
其实有了《拟族神话考》这本书籍做参考,破译起上古神文倒也不难。书中对上古神文的文法规则及用于习惯记录得比较详尽,而且拓纸上的文字本来也没多少,所以只要耐心足够,进展自然十分顺利。
但为了保证准确性,破译的时候赵旭还是采用了一个笨拙的办法,依着记述的文法规则,先将拓纸上的文字单独破译,然后再按照先后顺序进行重组,所以等到他将所有文字一一破译完成的时候,已经是东方既白破晓十分。经过一夜无休无眠的用功后眼见就要大功告成,赵旭顾不得身心的疲倦反而愈发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地将破译好的文字进行重组,以便第一时间知道这天降的神文究竟记载了何事。可不曾想这文字不做重组也罢,一旦重新排序完成可以无碍阅读,这神文的内容竟将赵旭吓得浑身发抖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