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如同潜雷划破空气,令在场的人不由一怔。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那个说话的人,但见他同其他东皇士卒一样被绑于木桩之前,胸前残留着大块殷红的血迹,绷带缠满了他的左肩。
女帝师放下面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我为什么要住手呢?”
“因为……”那个人闭眼思考着,随后回答,“因为他母亲是乌兰人,所以,他也算是半个乌兰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说的没错。”
此时此刻,围观的人当中又出现了一位乌兰族的老者,他的头发和胡子都苍白得如同霜雪,脖子上则挂着一串狼牙骨链,整条左臂都纹着鹰鹫图案的刺青。
这是乌兰族智者的纹身。老人拄着拐杖站出来,说道:“我认识他的母亲,他母亲曾经乃是黑马部最年轻的萨满,她很早的时候就嫁给了燕霜镇的守边官。”
女帝师咬了咬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三年前可汗让我想办法窃取《御龙图》的时候,我就把这个南方人的底细给摸了个一清二楚!”老者笑了笑,“我是鬼戏班的教导者和完者都的义父。”
在场的老乌兰人几乎都认得他,一个个交头接耳,有的人甚至已经低呼他的名字:“察罕老人。”
“哦哦哦,瞧瞧瞧,察罕老人都出来说话了!”局势开始变得有些混乱,连乌兰人的大将军札兰丁也站在了老人的一边,“可汗大人,我们的传统里对待自己人是不能用流血的刑法的!”
札兰丁其实也只是想让这个女帝师难堪,他压根不喜欢这个妖女,况且这个妖女又一而再地破坏乌兰人的规矩,实在可恨!
“是啊,察罕老人说的没错,我们应该给他不流血的死法!”
札兰丁部下的武士也跟着敲打蒙皮盾大声附和,与女帝师身后的萨满和巨力针锋相对。
现在,可汗旭烈兀眉头紧蹙着,他不得不做出决定,他需要顾及老智者的面子。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有了新的计划。
“好吧,我会遵循祖先的规矩。但,我有两个要求。”
听到这句话,县令才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听到自己能活命,他连忙激动地连说了三声“是”!
“第一条,我需要你教我的人识字。”
县令撇撇嘴,就这么简单?识字还不容易,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那么第二条。你,今生今世永远都不能离开乌兰,否则,即便是到天涯海角,也必杀之!”旭烈兀着重强调了这个“杀”字。
这个要求……县令一时间有些犹豫,这第二条会不会太过分了,一辈子不能回到皇土,去过这些四处游牧的放羊生活?这叫一个出生关内的人如何接受?
乌兰地区气候恶劣,冬冷夏热,夜晚还有狼群出没,想想就觉得可怕。
“不同意吗?好吧,那就……”
“我同意,大汗!我全都同意!”县令慌忙回应,他现在一听到可汗说话就害怕得发抖,比起死,他还是更愿意苟且吧。
旭烈兀“哼”了一声,挥手叫人给他松绑。
死里逃生的县令顿时感激流涕,但他还不至于忘记看看之前叫“住手”的救命恩人。
而等到他看清那人的时候,县令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是监察御史白月歌!他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近乎卖国的行径也被白大人给看见了,要是报告给了皇上……
不对,县令又想到,现在白大人看起来身负重伤,况且还被麻绳捆着,纵然他有通天的本领,也压根逃不掉。
不然,也劝说他归降了乌兰?这样白大人就能保住性命,自己也算是还了个人情了。
白月歌此刻意味深长地看了县令一眼,就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县令不禁心虚,不敢回望。
经过这一番峰回路转的变化,乌兰人也都一个个开始散去。女帝师悻悻退回队伍,恶毒地盯着察罕老人和札兰丁。
你也有今天,札兰丁心里暗笑,已然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一场胜利。
至于察罕老人,他却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默默来到了白月歌的身旁,没有人猜得透这个乌兰老者究竟在想着什么。
“你想活命吗?”察罕老人忽然轻声在白月歌的耳畔说道。
“活命?”白月歌不禁一怔,他从之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老人为什么要帮助他。
只听察罕又继续低沉地说道:“想活命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明天路过黑王淖山谷的时候,看我信号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