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脚下一滑,就要跌落。就在她万般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她的跌势终是一缓。
那人旋过身子,将她整个人都接住了。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温实的胸膛。这个身体她很熟悉。
“夜连城……”她念出了声,声音很细很小。
等她站稳,殿内传来各处的哄堂之声,她知道,她们是在议论她额上的伤疤了。方才跌地太急太快,顾不及掩上额间的那道褐色印记。
她也知道,它很丑,很难看,像额上印了一只大嘴巴一样吓人。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深深垂首,恨不得有个洞能够让自己钻进去。恐怕不到一个时辰,整个皇城都会知道八王爷的王妃是个丑八怪。又会在一天之内,传遍整个洛天国。
她怕夜连城也对她厌弃,轻轻松开了他抓在她衣袖上的手,强忍着眸中的泪水,踱到皇帝面前跪下。
请罪道:“儿媳不才,不但扫了父皇的兴,还殿前失仪,恳请父皇降罪。”
皇帝也不看她,想来是厌弃至极的。也是,八王爷是他亲生儿子,都不讨喜,更何况她一个外人。
她原以为今日自己就要完了。杀头?贬庶?还是逼他休妻?
正想着,此时一个宽实的身子同跪在她身侧,倒是微微挡了些众人的闲言碎语和轻蔑的目光。
“父王,此事要怪就怪儿臣,是儿臣没有管教好王妃,儿臣自请罪责,请父皇成全。”
安玖歌闻言,轻轻用手臂的肘子拱了他两下,这明明是她自己闯下的祸,为何要他替她担着,这岂不是要白白欠他一个人情了么。
夜连城作揖,又道了一遍:“请父皇成全。”
龙椅上的人幽幽地捋着自己下颔的胡子,此时殿内的空气倒似凝住了一般,没有人再议论半句,众人都凝眸看来,等着皇帝的宣判。
这些人中一半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一半是幸灾乐祸地期待着皇帝的惩罚,真真为他们担忧的又有几人呢。
皇帝拧眉,做出一派很为难的样子,他缓缓启口:“八王爷教妻不力,但又念其山西抗旱献策有功,罚俸半年。”
他盘了盘手里摩挲得滚亮的南嘉木佛珠,继续沉沉开口,“八王妃殿前失仪,禁足一月。”
那些看戏的人偷偷叹一口气,这是最轻的责罚了,实在是有负他们的期待。不过如此,他们倒也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来,对这个八皇子,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要说重视,为何让他坐在次排。可若说不重视,又为何下如此轻的责罚?
直到筵席散场,安玖歌一直是闷闷不乐的。明明不是她的错,更不是夜连城的错,为何受罚的是他二人。
昏君。那个明黄袍子的人就是不分是非的昏君。
她替他不平,他却仍旧像是什么事也未发生一样,平静无比。
出了承天门,她终是松了口气,忿忿然大步往前走去。
夜连城追上去抓过她的身子,温言道:“还在生气?”
“你为什么要替我拦下?”
“因为我是你夫主。”
他伸手理了理她额间凌乱的刘海,小心牵起她的手,抓在手心里,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