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还说对爷不上心呢,奴婢可是真切地看在眼里的。”芳若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取笑她。
安玖歌的面色微微一变,眸光带着凉意,侧眼瞥去,“何时学会打量起主子的心思来了。”
芳若察觉到她正色的眸子,深深颔首,不敢再愈矩,只是恭声道:“奴婢知错,还请王妃恕罪。”
沉水香焚出的白烟自案上的青铜矮脚香炉里徐徐升起,熏染着素纱帷帐,无不透着一股淡雅的冷香气。
只是这冷香似与冬日有些不搭调。若是换做零陵、香藿香、檀香等暖香,兴许身子会暖上许多。
然而这些安玖歌都闻不惯,她喜欢的只有这一味。
隔着窗户纸隐约看到一道暖黄的天光乍现,投射进来,渺渺粉尘落在轻烟上在空气里蠕动。
雪都化了,邻近窗户的枝头上,最后一片梧桐枯叶坠地,给这寂寂的清晨带来一道声响。
起身往西边窗下的樱桃木雕花围炕走去。
炕上摆了一只楠木云腿细牙桌,上头放了些差点,还有一只撑起的丝绢手绷,上面用红丝线绣着的朵朵蔷薇已经成形,花瓣儿上用金丝线勾勒,细密的针脚映着微微的晨阳,万分娇妍。
芳若见她又拿了起来,忍不住小声叹气道:“王妃……这天还没亮透,仔细眼睛。”
安玖歌回头瞥去,揶揄道:“你也知是天未亮透,就唤我起来。”
芳若噤了声,她不知她家主子何时是真生气,何时是假生气。只好低眉敛目,闭口不言。
安玖歌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却仍旧捧着绣绷,轻声宽慰,“好了,我不绣就是了,我看看还不行么。”
白皙的秀手拂过红色蔷薇,暖黄色阳光照射下,朵朵蔷薇盈然而开。
仿若忍不住惊叹,“王妃的绣功了得,是何时学的这技艺,这么多年奴婢竟不知王妃的女工可以做到如此逼真。”
她这是江南的苏绣,芳若兴许还真的未曾见过,她想了想,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江南?”
芳若呆呆地摇头,转着眸子思索,良久,方蹙眉应答:“王妃说的姜楠可是吃的?还是药材?”
罢了,在这个地图上没有的地方,怎么会有江南。她心下不由得哀哀叹气,自己来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唐儿小步进殿,福身行礼,“王妃,王爷回来了。”
“王爷?他不是上朝去了么?”
他起身时,她虽睡着,可是睡意朦胧中的她依旧是察觉到了。这才不过了一会儿,怎么就回府了。
唐儿答道:“听管家说,皇上今日根本没上朝……”
“没上朝?”
外头回廊里一道清朗的带着磁性的声音扬起,虽隔着暖阁的木门,却还是听得真切。
“父王虽年过半百,却龙颜依旧啊。姑姑前些日子来时带了北疆的美女,父王昨日宣她侍寝,美人承欢榻下,不早朝也是有的。”
荒唐。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有如此色欲,得美人便不早朝,置天下苍生于何顾?
暖炉熏香、鼓瑟吹笙,美人粉面、柳腰细肢,恍恍然透过薄纱,却是一派靡靡。
夜连城的神色里不但没有丝毫担忧,还隐隐透着悦色。他摆了摆手,示意服侍身旁的芳若唐儿下去。
绕到安玖歌面前,看着并未梳妆的她,索然无味地一笑,“王妃又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