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为她抚平呢?
是谢晗吗?他们究竟为何要和离,谢晗之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负心之人。而她,明明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吧。
即使她从未提过谢晗,可他看得出来,她心有所属。
“唉,恨我生为女子,不能像大人一般为国除奸佞,不能像武将一样为国守边疆……”她低低絮语,声音里是难以排遣的无奈和失望。
周秦大震,双目深深凝望着她。
在她心里,他有这么好吗?
他从不知有一日他在别人的心里评价这么高,别看众人表面上羡慕他欣赏他,其实背后有多少人骂他是佞臣……为了升迁,他确实不择手段,然而从没有人了解他的真正目的。
“你不觉得我太过汲汲于功名了吗?”他轻声问道,带着紧张得试探。
苏桐微愣,继而抿嘴笑道:“那我请问大人这么汲汲于功名是为了什么?”
周秦被她纯澈中略带狡黠的笑晃得人发晕,第一次与人敞开心扉:“横渠先生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虽卑微,亦愿以此为毕生志向。”
夕阳落山,天色青白中带灰,两人的面容在薄雾中渐渐模糊。
“大人……”苏桐郑重与他一礼。
内忧外患之际,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年手捧圣贤书时的心愿。天灾人祸,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差,北方防线不断南移……那些居庙堂之高的人呢,有多少人忘记初心,沉迷于自身利益得失。
苏桐从未在起点书院进过学,但小时候也是会偷偷跟着家里的堂兄弟们溜去玩。
那些少年学子,针砭时事,慷慨激昂……祖母说她第一次回来后整整有几天没恢复过来。后来,祖母会给她讲些学子考中进士后的故事,她的人生观第一次受到剧烈冲击。
柏盛坐在几十丈外一株大树上晃荡,很是不悦得说道:“这么晚了,他们还有多少话要说?也不知避讳下。”
柏茂站在一支粗壮的树枝上,探头向前看,只见到苏桐似乎与周秦见礼。
“可能是为了感谢周大人的相护之情吧。”他的话没多少底气。
这个周大人,这么年轻已是三品官了,容貌又好,又会讨三娘子欢心……郎君若再不来,三娘子又该跟人跑了。
“你有没有把有关这位周大人的情形告知郎君?”柏盛忽地想起此一节。
“没有……”柏茂的脸白了白,他怀疑自己可能犯了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柏盛一惊,不由跳了起来,抓住柏茂的袖子快哭了:“哥,你这回麻烦大了。这周大人成天在三娘跟前晃,又不肯放三娘离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没安好心。
三娘被他迷惑住了怎么办?郎君得到消息,能早早赶来将他赶走还罢了,不然……哥,你说……郎君会不会一怒之下不要我们了?”
柏茂本来已经有点着急了,被他这一乱,越发心慌气短,恨不得立马插翅去寻郎君来。
“要不,咱想个法子,先带三娘回京,好歹远离了这姓周的?”柏盛的称呼从周大人变成了姓周的。
柏茂看眼下唯有如此了,忙道:“你素来鬼点子多,快想想,有什么好法子吗?”
“没有。”
两人又开始愁眉苦脸,一同托着下巴冥思苦想。
忽地,柏盛一拍脑袋,兴奋地揽过兄长的肩,趴着他耳朵低声说了几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保管三娘即刻入京,绝不迁延。那姓周的便是想阻拦,也再无借口”。
柏茂的脸色变了数变,纠结得整张脸快皱到一处去了:“这可以吗?倘或三娘子得知内情,岂不是更不愿和郎君好了。”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柏盛咬咬牙,拿定了主意,“就这么着吧,咱俩反正长得一模一样,你出去几天旁人不会注意到的。有人问起来,我就随便绉个借口……”
“为什么是我去?”柏茂不乐意了。
柏盛很是义正辞严:“这是你惹出来的祸,自然由你承担……你不去也行,等郎君来了,发现三娘子又嫁人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柏茂登时打了个寒颤,勉为其难点头同意。
过了些日子,京中有人来寻苏桐。
竟是苏家下人,神色急慌慌得,道是苏父前些日子突染风寒,几剂药用下去后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如今已是卧病在床,不能起身了。
苏父此番入京,未带妻子儿女,孤身一人来的。唯有苏桐离京城最近,自然送信使她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