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沐夕的首肯,刘盈才兴致勃勃的带着如意去玩风筝去了。年纪稍大的刘乐却没有去,立在沐夕身侧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母后,“母后,您不是曾说过,戚夫人心如蛇蝎,抢走了父皇,还要加害我们。如今何以如此善待如意?”
依照吕雉的秉性如此教导孩子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出生皇家本来就没什么骨肉亲情,但眼前十三四岁的刘乐还有不远处的刘盈,将来的命运过于悲惨,沐夕不想这个时候就把他们为数不多的欢乐夺去。
“乐儿,你过来!”沐夕对刘乐招招手,继承了吕雉白皙俊俏模样的刘乐初显亭亭玉立,相较吕后的冷峻坚毅,刘乐的长相更加宜室宜家,开心不开心脸上总是一般平和、忍耐模样。
“母后,乐儿说错了吗?”
刘乐显得有些紧张,看着自己的母后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神慌乱的闪烁不定,一双手无措的绞着自己的衣角。
沐夕摇摇头,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别扭,伸手拉过刘乐,“乐儿,抱歉!先前母后对你们要求过于苛刻。生于帝王家,你们承受了本不该有的颠沛流离,又要承担起皇家子女江山为重的责任,父皇、母后多有对你们不住。”
刘乐噙着眼泪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是知道的,原来她是知道的,并非不关心自己和盈儿,当下便鼻子一酸扑在沐夕怀中嘤嘤哭了起来,“母后,乐儿好怀念以前咱们一家人种田的日子。那时候,您每日都陪在我们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小孩子的恐惧会有多深重,也无法想象你的一个举动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沐夕轻轻的拍着刘乐,“乐儿,母后跟你保证,从今日起,母后再不会逼迫你做不想为之事,直到你欢心出嫁。”
“真的吗?”刘乐抬起头欣喜的看着沐夕,眼角还垂着泪珠。
沐夕点点头,“一言为定!”
“谢谢母后!谢谢母后!”
放风筝之后,刘乐和刘盈的脸上笑容逐渐多了起来,尤其刘盈日日必到椒房殿和母后待上一阵子,有时就是陪沐夕吃一顿餐饭,有时便在椒房殿中看书识文。刘乐也时不时出入椒房殿,母子三人常常聚在一处或闲谈或游园,一时间椒房殿成了皇宫之中笑声最多之处。
粮草军备及时补给之后,刘邦军心大振,未及一月便大获全胜,英布败逃转战淮河以南,刘邦一面命周昌追讨英布残余、活捉英布,一面率大军班师回朝。看罢捷报,沐夕微微叹了口气,一代猛将就此殒命,何其可惜?
“奈何利欲熏心,得一望二,奈何?奈何?”萧何叹了口气面露无奈之色,眼角余光看向吕雉观察其言外之意。
沐夕眼角微微垂了垂,“汉室之臣武类周勃周昌,文若萧丞相,我大汉江山便无忧矣!”
萧何微微低了头,几番掂量吕后的话,片刻之后才应道:“周氏兄弟一心助陛下攻城略地,东征西讨历下累累战功而不自持,实乃满朝表率。至于臣便乏善可陈了,虽偶有出力,但也难逃贪欲之心,惭愧!惭愧!”
沐夕自然知道萧何的用意,军饷安然送往前线之后,有人向吕后举报萧何多次借筹备军备粮饷中饱私囊,先后贪污粮草近千石,银两数千两。沐夕稍作查证便坐实了举报之事,朝堂之上大怒狠狠贬斥了萧何一顿,而后修书刘邦痛陈萧丞相之罪。
‘萧丞相倾力为国,劳苦功高,处理此事须多家斟酌,一切待朕回宫之后再作打算。’看着寥寥数语的回信,沐夕唇角浮起一抹笑意。传召萧丞相入宫传达圣意,才有了上面对话的一幕。
之于刘邦不过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要的不过是可以抓住把柄的可利用之人。而萧何,堂堂一君子,为实现心中抱负,所要做的不过是让刘邦安心而已。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双方自然皆大欢喜。
相比之下,萧何眼见吕后由一乡村野妇,几经磨难,多番入狱练就的一身坚毅品格,硬是从对军国大事一无所知,做到如今让朝臣心悦诚服的经天纬地之才,似乎比对刘邦有更多的钦佩。
先前吕后办事专横跋扈,极少见其对谁和颜悦色,即便是太子刘盈,鲁元公主刘乐也不例外。一干重臣,即便对吕后之能心生钦佩,但也不无牝鸡司晨、悍妇败家之嫌。深明大义如萧何,也不得不对其敬而远之。
此番吕后被贯高刺杀刘邦之事所累,加之戚嬛鼓动刘邦动易储之心,心性刚烈的吕后急火攻心昏厥不醒。众人皆以为吕后会就此一蹶不振,不想苏醒之后的吕后更加长袖善舞,不但后宫一应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朝堂之上也不再强势发号施令,相反更加遵从太子刘盈的意思,令刘盈在处理国事上多有进益,这让众多对太子寄予厚望的老臣欣喜不已。
前朝后宫最靠近太子和吕后的萧何更是看的真切,吕后的转变让他对大汉的江山更有信心,对自己的抱负也似乎有了一个崭新的寄望之处。
商议完国事,刘盈又主动和萧何详谈翌日刘邦得胜还朝,百官出城迎接诸事。眼见天色渐晚,适逢宫中传晚膳,吕后便诚邀萧何协同太子刘盈还有刘乐在椒房殿一同用膳,吕后百般礼遇,太子刘盈更是以尊师之礼对其恭敬有加。一顿餐饭吃的君臣其乐融融,惹得在旁伺候的审食其几次横眉竖目、言语暗讽。沉稳如萧何,自然应对自如,再加上吕后对审食其眼神告诫,倒也没惹出什么大的事来。
“皇后娘娘,萧何之忠只对汉室江山,并非对娘娘一人。若要收为心腹,微臣劝娘娘三思。”
送走所有人,沐夕深感乏累,歪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审食其轻手轻脚走进,一旁侍奉的芊羽识趣离开。审食其坐在御榻之上为吕后揉捏腿脚,言语恭顺,口吻之中带着淡淡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