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同不得不把听筒移远了一些,“是我,叶不同。”
“啊,老大,”苏颂的语调急促,气喘吁吁,似乎正在奔跑,“我正在被人追,回头打给你啊!”
“你在哪儿?”
听筒里“嘟嘟嘟!”直接响起了忙音。
叶不同无奈放下手机,对克里斯蒂安说道:“我现在可以出院吗?”
克里斯蒂安摇摇头,“最好不要,你随时可能晕倒在路上。”
叶不同自我感觉确实不是太好,希加科康复医院又是知名的正规医院,也就没有坚持。
“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
“苏颂有没有提到什么人,譬如沈君雅?”
“唔,好像是这个名字,她是你们的朋友吧。她失踪了,苏先生正在找她。”
叶不同沉默。
克里斯蒂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叶先生,随便聊点什么吧,或许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叶不同往椅背上靠了靠,“你想听什么呢?”
“比如,你是怎么受伤的?”
“苏颂没说吗?”
“苏先生说他也不清楚,或许沈小姐知道。”
叶不同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的脑部还有更早时候留下的旧患,前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你记得吗?”
叶不同又摇了摇头。
“你昏迷时,喊过一个叫杨英的名字,他是你的朋友吗?”
“唔,是的。”叶不同意识到他说的其实是颜瑛。
“和我说说他吧。”
“她是个好姑娘。”
克里斯蒂安露出笑容,“是你的女朋友?”
叶不同愣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谈话过程中,克里斯蒂安始终保持着耐心,体现出良好的职业素养。
事实上,叶不同什么实际内容都没有回答,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倾诉的人,更加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中间他又拨打了苏颂的电话,这一次无人接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他有点担忧。
克里斯蒂安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如果你想起什么,或者想告诉我什么,随时可以来这里找我。工作日的下午,我一般都在办公室。”
“好的,谢谢你医生。”
晚餐时间,叶不同去了餐厅。
周围用餐的人,有的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有的喋喋不休、语无伦次。他喊住一名护士,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这里是精神障碍康复病区。
啧,苏颂这小子......
晚上七点,护士推着小车来派药。
“是什么药?”叶不同问道。
护士嘴里蹦出一堆英文单词,叶不同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放这儿吧。”他并不打算吃。
护士的中文比起克里斯蒂安差远了,语气更是生硬,“你必须现在,立刻吃掉。”
“知道了,先放着吧。”叶不同有点不快,然而犯不着和她叫劲,精神障碍康复病区,说白了就是疯人院,还能指望享受VIP待遇?
护士顿时不依不饶地嚷了起来,跑到门外喊进来两名膀大腰圆的保安,对着保安用英语一通叽哩哇啦。
保安一脸的狞笑,“咔吧,咔吧”捏着指关节,看样子打算动粗。
隔壁适时的传来一声惨叫,跟着是拳头到肉的声音,仿佛是在演示不肯就范的下场。
叶不同如今劲力全无,被堵在逼仄的空间,真要动起手来,眼前亏怕是吃定了。
况且他准备连夜就走,实在不宜节外生枝,只能学韩信能屈能伸了。
至于药物本身,他倒不是太担心。
既然在这里住了快两年,要下手早就下手了,自己昏迷在床上的时候,不就是任人宰割。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大意了。
在护士的监视下,服完两颗药片,躺在床上假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整个上午人都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头重脚轻,甚至上完厕所还忘记了冲水。
这个地方有问题,必须尽快离开。
根本不必考虑走正常途径办理出院,克里斯蒂安所说的“轻微的幻视和幻听”,其实是轻度妄想症的委婉表达。
既然是疯人院,诊断的又是妄想症,岂会轻易放自己出院。
当天夜里,等值班医生查完病房,叶不同悄悄用白天藏起来的一把勺子,撬开了窗上的锁扣,翻出窗外,攀住窗台跳了下去。
底下是草坪,尽管无法施展轻功,仍旧不用顾忌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倒退几步,扫一眼整栋楼的窗户,没有人站在窗边。
按照日间的观察,从这个位置往前200米就是围墙。他避开了路灯,沿着阴暗处一路向前走去。
空气中有淡淡的薄雾,能见度不是很好。
围墙的附近没有照明,本身就有点不正常,距离也似乎比预料中远了许多。
叶不同计算走过的步数,已经大大超过了200米,依旧没有见到围墙。
难道白天的时候眼花了?
正前方的不远处有一栋楼,看上去有点眼熟。
三楼、五楼亮灯的是医生值班室,左侧一排是公共洗手间,其他的窗户都只有走廊灯映出的微光。
是巧合吗?
他一脸古怪的来到二楼第五间病房的窗台下,眼前赫然是一小片倒伏的草皮,正是自己跳落时踩踏出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