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家土菜馆,饭菜刚一上桌我们仨就狼吞虎咽,谁也顾不上吃相,搞得这家老板还以为我们仨经历了什么人生大事,叮嘱我们要爱惜自己,热爱生活。
听完老板的善意唠叨,荒狼放下碗筷,斜着眼睛用非常傲慢地口吻回了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坐下来如我们这般好好吃一顿,把烦恼丢到九霄云外,这才是热爱生活的本质。
不过我估计老板压根就没听到,因为恰逢他的女儿嚎啕大哭,声音如同天雷滚滚而来,老板的心思已不我们这边。
吃完晚餐,在结饭钱的时候,我看到老板指着我疑惑地问了句,你好像一个人,但是我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荒狼毫不客气地回了句,他长了张大众脸,好多人第一次见到他都觉得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我看到老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赶忙转过身,将帽檐往低压了压,向门外走去。我知道此刻我必须镇定,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因为自己的慌乱而加深老板对我的猜疑。
走出餐馆,我问追风知不知道程子怀大厦怎么走。追风说知道,他以前去过一次。我们找了辆出租车,司机根据追风的指引,向凶案现场直奔而去。
望着车窗外如琉璃般绚丽的风景,一阵疲惫感袭来,我头靠着窗户很快便睡了过去。
我又做了个梦。我好像看见一束光,在黑暗的雪地里如同伫立的灯塔。耳朵里能听到的除了风声还是风声,它张开嗓子,嘶吼着,狂乱着,像是要吞噬所有的生命。四周都是茫茫的雪地,一眼望不到边,我努力睁大眼睛,却看不到这束光究竟来自哪里。她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我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头顶飘落下来,带着刺骨的冷意。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当我醒来的那一刻,就只看到这样的景象。我记得在我还没有失去意识之前,我身边有一张温暖的床,床边的火炉散发着浓浓的热气,好像还有什么人正和我说着话,我记不清他的样子。可是现在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是那个人把我扔在这里后独自离开了?我用眼角的余光迅速搜寻了一下周围,没有人影,当然也没有床铺,没有火炉,没有食物。难道那些东西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又或着,我原本就在这里,因为饥饿和寒冷而昏了过去?那么那应该是一个梦吧?
我对着黑夜大喊了一声,声音转瞬消失在一片黑暗里。我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所以我决定去追寻那束光,也许在那里我会找到回去的路。我一步一步踏过厚厚的积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着光芒的方向跋涉而去。黑夜里我听见了狼的吼叫声,那声音带着贪婪的食欲从远处传到我耳边,每次听到这个我内心就开始恐慌起来。我真的不想死在这里,尤其是被当做饿狼的食物。所以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我就不会放弃这个想法。一步,一步,一步,我的双腿渐渐失去了知觉,我想也许我的两只脚早被冻坏了,可是它们还能动,只要它们还能动,我就不会停下来。但那束光,我还是离她很远,很远很远,我甚至在想,或许她根本不存在,这一切不过是我濒临死亡时的幻觉。后来我的双腿实在动不了了,扑通一声倒在了雪地里,但我还是坚持着,一点一点向着光芒的方向爬去。我想只要我不放弃,就一定会找到她。
可是这片雪地远比我想象的辽阔,当饥饿、寒冷、孤单、绝望彻底将我打垮的时候,我失去了活着的信念,失去了活着的勇气,也失去了活着的期望,直到我也觉得我应该死在这里。我望着那束光,我想我这辈子注定找不到她。于是我闭上眼睛,放慢了呼吸,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之后,周围的世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没有了风声,没有了饿狼的吼叫,也没有了寒冷和饥饿。
然后我听见一个熟悉声音,在喊着我的名字,我努力睁开眼睛,看见荒狼正盯着我看,一副你丫到底怎么了的表情。
刚才太困,就睡着了。我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丫的还以为你这一睡从此我们兄弟两阴阳相隔,丫的刚才怎么都叫不醒你。荒狼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有那么夸张?我对荒狼的措辞深表怀疑。
岂止是夸张,简直是惟妙惟肖。荒狼道。
这个词语用得好,不过你说你干嘛不让我多睡一会儿,没看到我现在是身心疲惫。我说。
我也想多睡会,但是你看,我们到站了。荒狼说。
我这才发现车子并没有动,司机在前面悠闲地一边抽烟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而他身边的那个座位已没了人影。
追风呢?我问荒狼。
我也不知道,方才我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我问过司机大哥了,他说我们一个小时前就到这里了,追风本来想叫醒我们,但看到我两那副醉生梦死的样子,不忍心,便给了他两百块钱,让他在这里多停一会儿,还说他去附近买点东西,结果去了一个钟头都没见人回来。
那我们这是到哪了?我问。
你自己看吧。荒狼指了指车窗外的那座漆黑的高楼,说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昏暗的路灯下,马路对面那座高楼前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程子怀大厦。
我们是等他回来,还是……荒狼问了句。
这个时间去买东西,鬼才信,还一个钟头不见人影,我想八成是去现场了,难不成是去销毁证据?我猛地一下打开车门,向程子怀大厦奔去。
荒狼追上来,问了句,真的不等他了吗?
我说,时间不等人,先去现场,他要是回来看到我们不在肯定会跟上来。
可是这样好吗?毕竟是他带我们过来的。
顾不了那么多,早点去早点证明我的清白。我说道。
当我们跑到那个石碑前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引擎发动声,然后呼啸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