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房的院子里头,大房大公子沈风凌的居处外面,高高挂着两盏大红的灯笼,烛火随着晚风轻轻摇晃。
沈婉宁坐在榻上,任凭雪鹃梳开自己那长长的头发,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静静的光。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她却有些情怯地不愿去揭开,可最终,当一切都清楚明白的时候,谁又能相信呢?
次日,沈婉宁早早去了沈家别院。这别院虽说挂着沈家的名号,但却是她母亲陪嫁的财产,因而这处院子一早在分家时,沈老太太就给了二房,大房二房仍住一起,财产却早已分割清楚了。
或许也是大房早就料到二房是个麻烦,早早撇了干净。
沈鹤走了后,沈家别院里便只有翠姑和两个奶娘,并养伤的魏焉和几个下人。
沈婉宁坐在主屋里,吩咐雪鹃叫来了翠姑。
翠姑进得门来,沈婉宁一眼看见她,有些怔怔。
那昏黄烛火下腹部隆起的尸体,那一声声的惨叫似乎还在耳畔,可她却不能报仇……
泪意微微涌起,沈婉宁便低了头,微微收敛了情绪。
翠姑也静静站着,等着她的吩咐,一双岁月洗刷过的苍老眸子里似乎藏了太多的苦楚,看来反倒更如死水一般平静。
沈婉宁抬起头,注视着翠姑。
“翠姑,你是我大姐姐信任托付的人。”
那老妇人低着头,声音有些嘶哑:“小姐吩咐过了,只要姑娘有难处,翠姑当为解惑。”
她似乎知道沈婉宁要问什么,上首的少女又涌起一阵酸楚,长姊……
沈婉宁一双细白的手轻轻攥紧茶杯,指节微微发白。
“翠姑,你年纪大些,是沈家的老仆了。你知道我祖母,也就是如今的沈老夫人,是什么身份么?”
她没有母亲,因而也无亲人可以相问,沈家没有她信任的老仆,她只能问到翠姑这里来。
那鬓发微白的老妇人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眸子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老奴,知道。”
沈婉宁自沈家别院回转,坐在沈家的马车上,翠姑的话如惊涛骇浪拍打着她的心。
“沈老夫人是沈家的继室。沈老夫人的姐姐,便是先前的沈老夫人,也是咱们老爷的结发妻子。咱们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先夫人的骨肉,先夫人病死后,老太爷便续娶了如今的老夫人……这些是沈家有些体面的老人,都知道的事情。”
她慢慢地抬头,看着沈婉宁。
“可还有一桩,是沈家数十年来的禁忌。那就是沈老太爷虽娶了两任夫人,却一个都不曾真心喜爱过……若说先前的老夫人还因为与老太爷有结发深恩,而受到老太爷的尊重,如今在位上的这位沈老夫人,却是与老太爷形同陌路的。”
困惑的一切,都得到了答案么?
沈婉宁倚在马车板壁上,轻轻睁开眼睛看着前方。
原来世上的爱恨纠缠,果真是大半起源于,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