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压抑而沉默,沈家的大夫来看过沈老夫人,摇摇头,叹息着道:“还是准备后事吧,老夫人久病缠身,早已是个空壳子了。今日之事系沈老夫人气急攻心,但也不过迟早而已。”
沈婉宁随着秦氏,站在沈老夫人床前,那曾经在前世给沈家造了灭门之祸的老妇人,如今已经呼吸全无。
她默然地凝视着沈老夫人嘴角干涸的血迹,她从前苍老优雅而气定神闲的面庞上,挂着这点血沫子,便显得格外不谐。
大夫人秦氏呆呆立着,眼中还是不由得落下泪来。
再如何说,她侍奉了沈老夫人二十年。
沈婉宁宽慰了秦氏几句,便走出门外,魏焉还站在不远处,见她出来便对她微微抬手,招了招。
沈婉宁走过去,少年便仔细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异样,便转开脸去。
两人默默许久。
那少年的声音随着晚风传来。
“姑娘,你的秘密,真是太多了。”
他已经是北疆一族的小王子了,仍旧像她的家奴一般,声音清朗地唤她姑娘,语调轻快,尾音上扬,带着些淡淡的关切。
沈婉宁没回答他,院子里头的葡萄藤影影绰绰地照在影壁上,就像沈老夫人的心思抑或她的一生。
须臾她淡淡一笑。
“像她一样一辈子死守着这一个秘密的都活了这么久,我秘密再多,应该也不会活不长啦。”
魏焉听了这答语,也轻轻一笑,两手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疏淡的几颗星星。
“这倒也是。那你会治病吗?”
少年的声音携了几丝期许,几丝紧张,几丝拘谨,他面子薄的紧,对她这样提出要求来,几乎觉得是他厚颜。
沈婉宁也望着星子,眨眨眼。她在林中冒险行巫,他必定得见。他既然不问她为什么会巫,那她也没必要骗他了。
“现在不会。等我会了,要是你们还找不到镜翁,我就去北疆帮你治好你父亲的腿。”
少年有些窘迫,唔了一声。
“我先回去了。”
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来说道。
“老金说等他回来,过几日便上凌霄观。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少女神情平淡,目光和软地微笑。
“不一定吧,等他回来,我和你们一起商量商量。”
魏焉点点头,又有些不明自己这种说不上来的安心感是怎么回事,有些恼火地摸了摸脑袋,告辞走了。
晚风凉凉拂过,沈婉宁仰着头,似乎在那旷远的星子间,捕捉到亲人含笑的双眸。
于是她也如释重负般轻快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