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小的城门守卒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止她，众人都在心中叹了口气。
守卫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像，抬眸看了那女子一眼，眼中划过惋惜不甘之情。
“冒犯了，祝愿舍妹早日康复。”
那女子的美与画像上女子的美，又有许多不同，画像上的女子沈五姑娘生的一双眼角上挑的清冷眸子，而这位女子却生了一双微微下垂的眉眼，单凭这一点，便不是同一个人了，更何况锦衣玉食的沈家五姑娘，又怎会生了麻风这样的穷人病症呢。
男子跳上车，方要抬起马鞭抽打驭马，又堪堪停下手来。
他转过头，脸上依旧是那种无谓的笑容，只有一双眸子里却充满了嘲弄与幽幽的冷光。
“既然如此，我们告辞了。”
直到那马车疾驰而去，守卫长才转过头，低低啐了一声。
……
沈婉宁再度醒来，在一阵马车的颠簸，与浑身的酸软无力感中。她试图睁开眼睛，又觉得眼角似乎有些疼痛，这疼痛太过尖锐，迫使她停止了这个动作。
脸庞上也有异物感，可恨她此刻浑身不能动弹，甚至不能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庞。
沈婉宁目不能视，身不能动，她冷静地感知了一下身体的各处，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异常，除了脸上的异物感，与浑身的酸软。
马车还在往前疾驰，少女不由得微微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
若是没有猜错，这该是在南行的路上，而且这般迅猛的行驶势头，必然已经出了京城了。
这人竟如入无人之境，看来她的叔父沈大人并不愿意因为她这个麻烦，惹上赵家。
她的重生真是……太失败了。
初秋的夜晚还带着几分燥热，连带着她耳畔迅疾的风声也似乎有些灼热的余温。
在这燥热的余温中，她悄悄地积蓄着力量，手腕上的疼痛愈发明显，沈婉宁咬着牙，仍旧用尽十分力气，要挣脱这酸软无力的身体所带来的桎梏。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郁沉的眼里幽幽地燃烧着一点血红的光，就像那两朵交缠盛放的彼岸花，此刻正映在她清澈的眸底一样。
在她挣脱这桎梏的刹那，沈婉宁慢慢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黏腻的触感，鲜红的颜色，那是血。但，没有痛感，这血不属于她。
她在脸上轻轻揉了揉，除了血水之外并没找到可以剥落下来的物事，这似乎并不是一张人皮面具，反而是真正地贴合她肌肤生长的一般。
但这些……坑坑洼洼的血色疮疤，又是怎么来的？
少女轻轻垂下血迹斑斑的双手，蜷缩着坐在那马车里，她轻轻捋起衣袖，那血色的彼岸花图腾似乎更热烈了些许，它正慢慢向手掌延伸而去，就像疯狂生长的某种血脉。
夜深了，一轮圆月正从黯淡的浮云后面，挣扎着露出一点皎然的清光，又或者是那浮云已经把它大半遮去，正张开爪牙要隐去它最后一点光芒。
天地一片黑暗，狂风肆虐其间。
可是……还有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