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守卫黄河,我爹爹和叔叔都上前线牺牲了。我娘……早就过世了。”小子俊说着说着还红了眼。
得,她又要收一个弹弓队队员了。
“你明天早上来我们住的地方找我,我给你做弹弓的皮筋,做完弹弓,我再教你打。”想了想,她又问道,“你爷爷呢,就你来拾柴火的吗?”
“我爷爷……病了,家里……没柴火了。”小子俊说着还哽咽起来了。
“我帮你打几只鸟雀吧。”闵敏觉得自己心酸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勤了,都快要泡在酸醋缸里了,难怪保甲要求三年免费看诊,恐怕这村子里有许多老弱妇幼。
她撇下三人拿着青牛在林子里转悠起来,不一会儿就提着三只鸟雀回来,对正和双胞胎说话的小泥孩道:“子俊,你拿回去给你爷爷补补身体。记住明天早上过来找我。”
小子俊抹了把眼泪,欢天喜地地接过鸟雀道了谢,背着一捆比他人还高的柴火蹒跚着走远了。
闵敏看着觉得心又酸了,一转身看见双胞胎都是一脸纠结的沉重,呵,很少见呢……
“你俩怎么啦?”
“我突然觉得好难过,又觉得自己好幸福。”闵海闷闷地说道。
“我也觉得心里好难受。”闵河附和道。
看来俩人是被民生艰难和人间悲苦给打击到柔弱的心了。
闵敏心中叹了一句,说道:“所以,你们俩要多听你们大山爹和李婶的话,多孝顺他们。”
虽然在路上也看见好多悲苦的流民,但那是有点距离的,现在对方是个比他俩还要小的孩子,还亲口听对方讲述的这么惨的事情,看到了其艰难处境,这冲击和感受自然是不同了。
想她也是和娘相依为命,但是双胞胎却没觉得她苦,闵敏含着怨念瞅了双胞胎一眼:这可真是不公平啊!
这倪子俊的一双眼睛还真是传神,把他的悲苦完全传递给了闵海和闵河!
三人均神色沉重的背着柴火回了营地。
双胞胎一回去就抱着他们爹娘撒娇,一连叫了好几声“爹爹”和“娘亲”,弄得闵大山夫妇俩人是摸头不知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闵氏见状忙问女儿:“闵海和闵河怎么啦?”
闵敏就把在树林里遇见倪子俊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对罗老爷子说:“明天还要麻烦罗爷爷去倪子俊家给他爷爷看诊施药。”
罗老爷子说道:“不麻烦,就是施药一事要遮掩一下,不然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不好办了。”他只是给村民们免费看诊,并不包括施药。
闵敏也想到了这个事情,点头应了。然后她拿了一块玉米饼子去找乌骓,远远就看到圈着它的那一块草地都被吃干净了。
乌骓冲着她来的方向一个劲的打响鼻,闵敏赶紧小跑过去给它换了一片草地,又喂它吃了饼子,轻声道:“我晚上再来看你。”
……
晚饭吃着瓦罐熬的加了大米的小米粥,喝着鸟雀野菜汤,啃着馕饼,她觉得自己此刻还是很幸福的。
至少她娘在身旁,有罗老爷子照顾,有族人帮衬,还拜了个武功高手为师,她已经不算是乱世里小人物中的平凡人了。
像倪子俊那样失去双亲,只有一个病弱的老爷爷可以依靠的人才是乱世中真正的小人物。
晚上学习完后,双胞胎跑过来悄声说道:“敏敏,明天咱们还打鸟雀给子俊家,帮他把柴火也拾了吧?”
这些事对他俩来说,现在都不是问题了。他俩打鸟雀也是小能手了,拾柴火也不费什么事儿,分分钟都能搞定。
“好。”闵敏看着眼前俩位满脸沉重,一心想帮衬悲苦百姓的热心人,“明早上要先去子俊家,我罗爷爷要去看诊。”
看见俩人松了口气,又道:“你俩的弹弓已经很久没有长进了,还有沈先生教的字,都还记得麽?”
俩人齐齐哀嚎了一声,回去用功去了。
罗老爷子看着教训人的小大人说道:“房子盖好后,我要开始教你识字和看诊了。”
他老人家觉得天才是不能以平常人的教学进度来衡量的,汤头歌背了十来天已经背完了,药方也背了常用的。药草以后可以慢慢认识,看诊要先学起来了。
闵敏自然点头答是。但是她还得去跟董师傅商量一下学武的时间。眼看着天色黑了,她又去把乌骓牵到牲畜栏才回。
……
第二天醒来就看见双胞胎守在她帐篷门外,她是又乐又欣慰:难得俩人起这么早来等倪子俊。
闵敏起身穿好衣服就去看乌骓,才走到牲畜栏,乌骓就朝着她打响鼻,又是跺脚又是刨地……
她赶紧把乌骓牵出来去河边喝水,安抚它:“乌骓呀,我知道委屈你了,等我家盖好房子后,你就可以不住这里了,你暂且忍两天吧。”然后又给它找了一块茂盛的草地。
回帐篷后不一会儿,倪子俊就在闵氏族人的指引下慢慢朝她家帐篷方向过来了,双胞胎朝着他不停地挥手:“子俊,这里!这里!”
倪子俊一见三人就热情的“哥哥姐姐”打招呼,还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闵敏,却不说话。闵敏见此立马去包袱里拿了两根鹿筋和一块牛皮递给这个看上去不到六岁的小娃子,打量着他:这么小,拉得动么。
“你先等一下,我罗爷爷是大夫,一会儿跟你一起去你家,给你爷爷看病。”她说完就去看罗老爷子准备好没有。
由于不知道子俊爷爷是什么病,罗老爷子就拿了一些常用的风寒感冒的药包,如果不合适,再回来拿别的药。
于是倪小豆丁在前头带路,罗老爷子背着药箱走中间,三个小豆丁跟着后面,一路往村里的倪子俊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