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皎皎揉了揉发疼的拳头,冷笑一声:“本姑娘最最讨厌的便是吃过的草又来我眼前转悠!你要与我在一起?我吃过了你一次,就一定会吃第二次不成?沈公子,你哪来的自信呢。”
沈书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依旧凝在燕归的身上,沉默了一会儿,他认真的说:“你的手,疼不疼?”
震惊的众人:
嘴角狠狠抽了抽的燕归:
只有商请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竟不知表哥是这样的表哥。”
陈少游也有些好笑,不过却碍于燕皎皎黑着的脸,终是没笑出声来。
燕皎皎看着他“沈书衍,你够了。”
他无视她的怒火,说“你的新郎落跑,为了你不至于成了被抛弃的新娘,不如,我替了他,如何?”
她气笑了,说“为了我不被抛弃?”
他宠溺一笑“好吧,我承认,为了我能再次跟你结为夫妻,新郎的位置能不能让我来?”
她冷哼“当初,你说和离,你说陌路,我依你。今日,你说结为夫妻你以为,我还会依你?”
他说“要如何,你才会依我?”
她的目光一冷“弃我者,我弃之。”
“再无挽回的余地?”
“无!”
他说“再依我一次,许彼此一个地老天荒。”
她说“地老天荒?抱歉,我不许。”
“那”
“没什么好说的,浪费唇舌的事,我向来不喜欢。”
她说完,一脚踢开他,眼见着就要离开喜堂。
那一脚,让他形象全无的半跪到地上,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皎皎,我的腿被你揣断了。”
燕皎皎轻轻的,温柔的笑了“断了啊,这一脚我可是想了很久了。”
他默了默。
她又道“我还以为你要问,我的脚疼不疼呢?”
“噗呲”一声,商请月再度笑喷,陈少游也笑出了声。
而那些默默看戏的宾客们,垂着头,很是默契的盯着脚尖,当然,也很默契的竖着耳朵,更很默契抖着肩膀,有些忍不住嘴角上扬弧度的人匆匆别过了脸,身体抖得厉害。
这一切,他恍若未闻,只看着她轻声道“是我的不是,你的脚刚刚踢疼了没有?”
燕皎皎顿了顿。
商请月已经被沈书衍的态度惊得只剩下好笑了。
何时,那么一个如谪仙般的人物竟成了一个卑微的受气小媳妇了?
陈少游扶额,目光扫了扫周围的宾客,对沈书衍不知是叹是笑。
“算我低估了你的厚脸皮。”
燕皎皎抿了抿嘴,“沈书衍,你以前留给我的恼怒,在刚才那一脚后,我们两清了,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了,以后别再见面,各自安好吧。”
“皎皎,我都跪下了,你还打算丢下我吗?”
燕皎皎的手紧了紧。
“就算再不能做夫妻,但能不能有点念想?你说不再见面,让我如何做到?”
燕皎皎深呼吸,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的道“那是你的事!以后不准肖想我,不准再缠着我,不准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沉默,许久才说“你不许我地老天荒,无妨,我陪你地久天长。你不许我相伴一生,也无妨,我会远远的守着你到人生尽头。可若是这样,你都不准,那我该怎么办?”
何为深情?何为哀伤?如今苦笑着,黯然着,无力着的沈书衍就是。
何为无情?何为冷漠?如今怒火中烧的燕皎皎就是。
一众宾客从刚才的看戏忍笑变成了现在的叹息同情,一个个的对着燕皎皎道“燕姑娘,别这么绝情啊,你看逍遥侯多有诚心啊。”
“燕家主,这么看在逍遥侯这么诚心的份上,您就给一次机会吧。”
“逍遥侯是个痴情人啊。”
“燕姑娘就跟逍遥侯在一起吧,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
“是啊,是啊,如今痴情的人可不多了。”
“对,对,能为一个女人如此卑微啊不,如此放低姿态的了没几个了。”
“燕姑娘,你可别以后后悔啊。”
宾客你一句我一句的,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都用一种期待中带着劝解的目光看燕皎皎,诚然忘了眼下所在之地是寇熙朝的府邸,而她,是着的新娘妆。
商请月跟陈少游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而那始终看戏不言不语的人们就很是玩味了,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在新人的喜堂上劝新娘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可真新鲜。
不过,新郎丢下新娘的事都有了,这宾客劝新娘跟别人在一起一事,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燕皎皎看着半跪于地的沈书衍,握成拳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然后,在一群热心的宾客劝解中,缓缓蹲下身子,她笑:“你真想跟我重修旧好?”
沈书衍笑了笑,明明他眼下的姿态那么卑微,可那一笑间的气度却又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卑微,反而觉得很是儒雅。
他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他说“不错。”
燕皎皎点点头“那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只不过这机会你能不能把握住,得看你的选择了。”
“什么选择?”
“负荆请罪。”
燕皎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道“我要你敲着罗,背着荆条游走在京城的每个大街小巷,每到一个街头,每到一个巷尾,你都要大声的说我沈书衍不该与燕皎皎和离,不该弃燕皎皎,我是混账东西,我错了。”
宾客们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商请月跟陈少游都蹙了眉头,不赞同的看向燕皎皎。
燕皎皎只是定定的看着沈书衍“做得到吗?”
“需要裸着上半身吗?”
燕皎皎一愣。
沈书衍笑了笑“我怕脱光了被人看去了你不高兴,背荆条的时候就不必脱衣服了吧?”
负荆请罪是要光着上身背负荆条,这没错,可,沈书衍现在该在意的是这个吗?
众人一愣之后震惊,“逍遥侯竟然答应了?”
“皎皎,不准胡闹了。”
陈少游出口制止,眼神一扫宾客们“诸位想必也该回去了。”
一句话,谁敢说不?
等喜堂上只有陈少游夫妇跟沈书衍和燕皎皎后,商请月才好笑的对燕皎皎道“在这么多人前求娶你,还放下这么低的姿态,再多的气,你也该消了吧。”
燕归撇撇嘴“说得好像我逼他似的。”
陈少游无奈的摇摇头,俯身去扶依旧半跪在地的沈书衍,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起来吧,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你再做小伏低她也只会得寸进尺。她只要心里不痛快,就一定要折腾人,等出了气才算。”
“我知道。”
沈书衍一笑,微苦的看着他跪在地上的左腿,声音不高不低“不是我不起来,是我的脚真折了。”
“燕归,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应该说,是下脚太狠。
商请月责备的看了燕皎皎一眼。
燕皎皎狐疑的看着沈书衍。
她那一脚用的力最多五成,根本就不足以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可是,沈书衍大病初愈,虚弱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来月的事,她比谁都清楚,故而,她想,她的那一脚对沈书衍而言,真的有些重了。
她是真不知道她随意的一脚踢出去会让沈书衍折了腿。
她眯起眼,腿折了忍着不叫疼不说,还借此故意做出一腔深情的样子来
这让她着实恼火!
在陈少游的搀扶下,沈书衍站了起来,单脚站的。
“负荆请罪之事,能不能在三个月后?”他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想要他能走完京城的大街小巷,那就只能等他的脚好了才行。
只是
“你真要按她说的做?”
问话的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商请月。
沈书衍轻笑,看着燕皎皎“只要她说,我便做。”
燕皎皎复杂的看着他,一时有些心潮起伏,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口叫嚣。
“那好,三个月后,我等你的请罪。”
眼见着燕皎皎扬长而去,商请月眸中带了些忧色。
然,相比她对沈书衍的担忧,陈少游则是看着沈书衍饶有兴味的笑了“你真要如她所说的那般去做?”
沈书衍一弹衣袖,笑道“你觉得呢?”
说完,大步离去,哪有折了腿的模样?
商请月忍不住好笑“看来,燕归是被摆了一道了。”
陈少游也笑“皎皎的脾气早就被书衍摸透了,若他不算计着些,只怕负荆请罪之期就是明日了。”
是啊,如今一来,负荆请罪得拖到三个月后。
然而,三个月,足以让沈书衍打消燕皎皎眼下的念头。
负荆请罪?商请月遗憾的摇头,以沈书衍的城府,这热闹她注定是看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