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的变故,大家都没有想到。县令唤了侍女扶顾晚舟下去休息。顾晚舟仍然有些半梦半醒,痴痴呆呆的。
他唉声叹气,有些不解,“顾公子往日都好好的,怎么听了成年旧案找到凶手就了这个样子。”
纪赐问道,“顾公子当年没掺合在这个案子里吧?说不定这个芳芳是顾公子的相好?“
县令摇头,”那时候顾公子还在我们这里的魁星阁求文曲星显灵,赐他一官半职呢。不会掺合到这血腥的事情里的。这女子比顾公子年纪也要大上许多。”
几人面面相觑。既然问不出什么,纪赐便想着等顾晚舟缓过来后,再一探究竟。
他们一行便又回到了行馆。墨行云披下头发,更显的他双眸明黑似点漆。
他脱下靴,躺在床铺上说道,“这奇人就是奇人,平日里看起来多么清风明月的,性子一到晚上就疯疯癫癫的。”
“也许是因为他会什么法术反噬了吧。”熊渊明说。
“我看未必,他这人,根本就弱书生一个。他不是自己说过,小时候在寺庙里呆过一阵子而已,功德不会有多少。估计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墨行云摇头。
“哎不管了,先睡觉吧。”纪赐说道。他准备吹灭蜡烛,一阵风呼啸而来。蜡烛的光芒忽得变成了绿色。一团阴影不知什么时候打在墙上,让人心里一阵发毛。
“危险!”墨行云喊道。霎那间他拔出身旁的九重长剑,顿时屋中寒光闪动,劈到那恶灵上时发出嗤嗤几声响。纪赐也掏出无为,加入了战斗。
那团气息极其凶猛灵活,在屋中上窜下跳,推翻了家具。他们三人配合得并不好。纪赐墨行云用剑,熊渊明随手抓起的是拷鬼棒,并不是他往日惯用的。此时正值午夜,又逢惊蛰,这股恶灵最是强盛之时,三人十分吃力。
转眼间纪赐身上就被恶灵刮到流出了血,最能打的墨行云也渐渐体力不知。
眼看恶灵就要占了上风,一阵通透的铃声从远处传来,慢慢逼近。墨行云抬头片刻,轻声道,“是三清铃。”
纪赐觉得铃声似乎有抚慰人心的作用,他有些紧张的神色舒展了几分。
三清铃上刻有符咒,只要振动法铃,神鬼咸钦。它的声音对于妖魔来说十分刺耳。恶灵行动慢了半拍,此刻窗外窜进一个蓝色道袍的身影,直接扑倒了恶灵上。他把那团东西撞到袋子里,喃喃说道,“可抓住你了。”
纪赐没料到有这样的变故,低头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司徒量吗?
司徒量抬头,眼圈有些黑,抱着袋子摆摆手,“好久不见啊,我缝的无敌乾坤袋终于困住它了。”他还是是一副不惊不喜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了会碰到他们。
大门又被推开,楼易之和书院其他几人进来。见到他们后有些惊讶,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是我们该问的吧?“墨行云有些惊喜,看到司徒量后十分高兴,陪他坐到地上,观察袋子里还有些不安风的恶灵。
楼易之收了铃铛,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追逐一个恶灵时,一路跑到了这里。很巧。“
纪赐哦了一声,没怎么多说话。便让熊渊明解释了一下近日发生的事情。那组的一个人听罢,点了点头,说,”我们前几日在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宝安镇。那儿不断有妖魔出没,当地镇守的法术世家没那么多人手。于是我们帮着处理了好几个。多亏了易之兄,我们三天就解决了四五个。今晚狩猎时发现这个格外强大,我们一路御剑而追,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棋盘镇。“
众人了然。
这个恶灵虽然从宝安镇逃出,但因为在棋盘镇被捕获,根据九州律法,便需要棋盘镇县令来超度审判。几人商议,不如等到天明后去衙门交差,再一同回书院。
行官房间不大,七八人只能挤着睡一宿。他们最近几日斩妖除魔都极累了,没过多久,兴奋的说话声便渐渐低了。
纪赐看到楼易之仍然睁着眼躺在那里,他翻了个身,想道,也不知道抓来的这个恶灵,功劳书院会怎么判。他东想西想,从好久没吃到的包子想到了父亲,过了许久仍睡不着。辗转反侧后,又看了眼楼易之,发现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耳朵动了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雨了,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纪赐也许是心烦,觉得雨声有些吵,想起身关上窗户时,发现楼易之有些不对劲。
他似乎非常痛苦,双眼盯着空中,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却像看到了什么。睫毛颤抖,脸色越发苍白。
纪赐起身,有些担心,但话到嘴边,只是喂了声,“你又看到了什么?”
他从小就是这样过过来的吗?纪赐想。
楼易之像受到了什么惊吓,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时淡紫色的眸子恢复一片清明,清俊高贵。纪赏只觉得他被看得心中一颤。
楼易之匆匆披衣起身,把桌上的包袱胡乱一收,拉着纪赐出门。纪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搡道行馆的大门口,楼易之压着声音说道,“你先回书院,听我的,马上日出后千万不要留在这里。”
纪赐觉得楼易之既然能够预言灾难,这里人手也够,他的确可以先回去,没什么好矫情的。于是走了几步没,他回头,发现他们隔着好几丈远,月光落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里,交织成参差斑驳的阴影。自己站在黑影里,如鬼一般。
他突然想到,“不行,我还要明天问顾晚舟我父亲的案子有没有头绪。不能走”
楼易之见他不走,皱眉,“你不是在书院答应过我听我的吗。”
纪赐说道,“我可没答应你。当初说好要是我父亲亡魂召得来,我就此生再不踏入都城一步。现在在棋盘镇,有什么关系?”
楼易之冷笑,”算了,是我对你太抱有希望了。你是不会变的。“
纪赐有些来气。被其他人瞧不起他自己并不在乎。他性子虽然看似无赖,但骨子里是十分高傲的,不屑在乎寻常人的想法。可是一个从小就能看见他未来的人,纪赐心中总是对他报了些希望。天地之大,好像冥冥之间,有一条纽带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他以为只是缘分,可如今发现,是自己拖累人家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