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好啦,就送到这儿吧,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你。”
华予却再不靠近角端了,淡淡瞥了它一眼,似乎在责怪它认错了主人。
回到驿馆,苏子墨方包扎好了左手上的伤口,正在作画,听见门口有轻轻地敲门声,应了门,是华予徐徐走了进来,手上端了小盘要药膏纱布进来。
她神情淡淡,“方才你在林中受了伤,给你拿点药。”
“拿药让木子送过来不就好了吗,还劳烦亲自跑一趟。”
华予一身素色的白纱衣,裙裾下围依然是淡淡的墨迹晕染,头戴帏帽,露出墨色的发丝柔柔地垂下,显出了平日少见的温和。
她打量了一眼苏子墨,见他的伤口已经包扎了,也不多说,放下盘子。
见他正在作画,走近去仔细看了看,是一只角端兽和一个白衣人,在一片茂密的松林见,角端兽形似鹿而鼻生角,而这白衣人手放在角端头上,身姿清逸出尘,仿若异境仙人。
“我只让你画兽,没让你画我。”华予道。
“若你觉得没用,到时候我把此画撕成两半,有兽的那一半给你,有人的那一半我留着。”苏子墨道。
华予无语,又问:“英招兽可能画出?”
“今日我落在了后面未能看清,恐怕画出来也不像。”
“那我们便找机会再去寻寻它。”
她突然语气一转。
“苏公子,可知角端俯首,意味着什么?”
苏子墨听她语气严肃,心中一沉,放下了画笔,转过头来,佯装好奇地答道,“并不知晓,还请先生解惑。”
“角端乃上古神兽,明君圣主在位,则奉书而至。”她语气淡然。“若不是身份尊贵,今日角端是不可能向你臣服的。”
苏子墨沉默了片刻,露出一副略带苦涩的表情道,“不瞒先生,我又算什么身份尊贵呢,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皇子,离开皇宫,除了一只画笔,什么都没有。”
“早年间隐瞒身份,东躲西藏,现在终于无人追杀了,可以靠卖画过上舒坦点的日子,四处游玩,便满足了,从不求再回那皇城。”
他的苦涩渐渐淡去,露出一副并无所谓的表情。流落民间的皇子是谁,他不用解释,华予也应该知道了。
华予不言语,给他斟了一杯茶,“就没想过,要替你的父兄母亲报仇吗?”
苏子墨听到这句话,眼神隐现出一丝寒光,又转瞬不见了,淡淡道,“若我有权有势,当然会想办法替他们报仇,可惜我如今只是个江湖画师,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何谈给他们报仇?先生还是忘了我这重身份罢,只当我是个普通人便好。”
对面人不回答了,算是默认了,轻轻放下了茶壶,“明天赶路,好好休息。”
起身走到房门口,又补了一句,“画好了,明天给我。”
华予回到房间,却见玉郎倚靠着窗,手上玩弄着一把扇子,面露看戏的表情。
“看来咱们这位苏公子,有帝王之相啊。”
“你倒是悠闲,也不帮我查查今天角端异动是什么原因。”华予取下帏帽,在木榻上落了座,淡淡说。
“先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埋伏在他身边的?”玉郎突然凑到华予面前,双手撑着脸,戏谑道,“想捞个皇后当当?”
华予端起茶杯,瞥了他一眼,“又胡说八道。都说九尾狐可变九种形态,各面目不同,千奇百怪。你却是个例外,虽然身形多变,却总是一个德行。”
玉郎眯了眯眼,“我的本性,也就先生看得出来了。”他继续玩弄着手上的扇子,眼眸转了转。
离儿走过来收拾添水,也插了句嘴,“你就这德性,光会说话,不干事。今天听说还是苏公子替先生挡了那凶兽的攻击,你却什么忙都没帮上。”
玉郎摊着手,一脸无辜道,“那也没办法呀,我这副模样的时候就是白面公子一个,不会武功的。”
他眯了眯眼笑着说,“你懂的嘛,光好看不中用,花瓶嘿嘿。”
离儿转过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的确就是个花瓶。”
玉郎表情突然严肃下来,合上了扇子,说道。
“不过,今日那角端异动时,刚好英招在附近出现,让我不由想起了一件事儿。”
“何事?”
“先生还记得一年前,突然暴病而亡的今朝皇太子,南宫羲吗?御医当时诊断说是患了疟疾。”
“但昨日我收到宫中的消息,御灵阁找到了些线索,发现此前早夭的太子并非死于疟疾,而是死于诅咒,他们在御床下发现了咒痕,先生知道是个什么图纹吗?”
华予端着茶杯的手放了下来,静静地等他继续说。
“被发现的时候,咒纹已经不太明晰了,但是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只人面马首,鸟翅虎纹的异兽。”玉郎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
华予心中如石击水面,波澜乍起。有人在幕后操纵英招兽杀当朝太子?
“要知道,前朝太子也是死的蹊跷,说不定是有人与皇家人有仇,要赶尽杀绝。”
离儿却问道,“可是前朝太子不是被他的护卫杀死的吗?听说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剑客,因和主上起了冲突,下了杀手,最后也被诛杀了。不过皇家历来权斗纷争,幕后黑手也可能就是内部人。”
华予不说话,却思绪飞转,又联想到皇家血统的苏子墨被前朝的傀儡师盯上,以及在戏馆中所看到的羽生朝使臣的戏本,隐隐有了猜测。
这几件事之间很有关联,从一件下手,说不定可以引向其他几件。
“若今日的角端暴走也是那英招所为,那便的确是很可疑了,你再去继续追查各地灵兽的异动,看是不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是,先生。那么你接下来准备走哪条路去苍梧?”
华予目光如炬,淡淡道,“怀集,药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