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竦坐在营帐内,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的圣旨,这道圣旨这些日子自己已经看了无数遍,仍然想不通皇帝会派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来统御神威军。
右都督的风采谋略让自己折服,但这并不意味着右都督的儿子也能让自已拜服,若是那个在北地颇有右都督年轻时候风范的大公子还好,如今的二公子又有何等本事。
这和敬重与否无关,如果在平常见到自己定然会敬重右都督的儿子,可是自己是一军的统帅,得为神威军一万名军卒负责。
容与跟在一个禆将的后面,瞅着扛着木头络绎不绝的军卒,小声的和跟在后面的杨衡说:“我看这神威军军纪严明士卒精悍,不知道和凤翔卫比怎么样”
杨衡嗤了一声:“如何能和咱们凤翔卫比,甚至和西北边军都比不过,这些人剿匪平叛还成要是去面对凶狠的鞑靼和帖木儿人就不够看了,当年将军军中厉害一点的部下都去了西军和北军,唯有李竦没什么本事本身又是皇族分支才谋得了一个神威将军的职位”
杨衡的鄙夷根本就不加以掩饰,容与担忧的看了一眼前面已经皱眉的禆将,却发现那个裨将只是黑着脸却没有反驳:“神威军确实不能和边军比,不过将军近些年一直带着我们在东直隶到处剿匪以战养战,我们神威军如今整体也进步不少。”
容与楞楞的看着这样的军卒,这已经比京卫指挥使司的那些穿着华丽铠甲的军卒凶悍了太多,却依然不算是整个帝国的一流强军。难以想象边军是多么的悍勇,而他们面对的敌人又是多么的凶残。
胡思乱想间终于来到主帅的营帐,容与吸了一口气撩开帐门,一眼便看见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严密的盔甲,面色严肃正盯着自己看,审视的目光让容与有些不适。
“哟呵当了神威将军就是不一样啊,这样摆脸色给谁看呢,这是大帅的二公子”杨衡大咧咧的过去拍着李竦道。
李竦面无表情的拍开杨衡的手,盯着容与道:“如果是大都督来我定然欣喜跪服,如果是大公子来我也能坦然接受,可是为何陛下偏偏排了您来,二公子您能解释一下吗”
杨衡脸一黑,指着李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二公子也是你这个怂蛋能轻易侮辱的?你忘了当年你在西京不敢率部冲锋险些贻误了战机,最后还是大帅率亲兵堵上口子,事后还是大帅求情才保下了你”
李竦瞪大了眼睛道:“大帅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敢忘,只是如今是在战场上,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多死许多兄弟,我不敢赌二公子是否继承到大帅的天赋”
杨衡想要说些什么,容与却摆摆手道:“我确实是第一次指挥军队,只是我看的来说现在我们有一万的神威军,我们旁边有两万的京南都司军,这样的配置都能出征对付南方的一些小国,更不要说这些山匪”
顿了顿,把皇帝的圣旨和神威军的印鉴掏出来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何陛下会临时让我统率神威军,不过既然陛下让我统一军,那我就要对得起陛下对我的信任,李将军说这么多难道想让我抗旨不成?”
李竦痛苦的闭上眼睛,把自己掌管的一半印鉴交给容与,低声道:“还望二公子好好对待我神威军这一万军卒”
容与点点头,接过印鉴收好走出大帐,望着来来往往的军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能感觉到这些军卒看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不信任,苦笑着摇摇头,这可真的是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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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掌控着整个上都情报流转的人,林琅很早的就发现了不对,自从自己儿子和容家的那个小子出发去山左的那一天起,上都就开始冒出一种言论:容家的二公子和刚寻回的清乐公主郎才女貌,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要揪出这个源头,却发现不是一个地方冒出来的,更像是上都同时冒出来的一种声音,就连说书人都在编造一些清乐公主和容二公子相遇的美妙故事,诡异的是皇室居然也任由这些说书人继续胡扯下去。
观察了两天发现皇室对流言确实不采取任何措施后,林琅便放弃了追查,这显而易见是皇室自己所为,这该是老太监王德手里的人做的才是,那老太监手里一直有一批人藏在上都暗中监察典察司的行为,没想到这一次却用来造势。
看来自己的儿子这一趟确实是去捞功劳混资历的,林琅摸摸下巴,放下了提起的心,至于是不是给人家当配角林琅并不在意,起码没有什么危险。
本来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容家的二小子派过去,现在完全明白了,这是送给他一个功劳好让他配得上公主啊,难怪就是对付蛟龙寨上的五千匪徒,竟然出动东直隶的三万精锐,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功劳。
林琅嘲讽的一笑,老皇帝为了把清乐公主下嫁给容家真是煞费了苦心,亏得自己还以为老皇帝对于抢了侄儿的皇位逼死侄儿真的有多少的愧疚,现在看来皇室的感情果然是最不值钱的。
自己亲亲的侄孙女,好不容易才寻回来,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也就罢了,现在居然用来做牵制容家的一个工具,不知道老皇帝到底下怎么跟自己的侄子大哥交代。
想到这里林琅又有些沉默,皇家最是无情,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后悔,叹了一口气走到鸽舍,抚摸着鸽子的脑袋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挥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一行字,塞到鸽子脚下的竹筒里。
望着起飞的鸽子,此去山长水远,这只鸽子又有许久没有飞行过,能不能到达就看天意了。
林琅沉默的回到自己的书房,打开暗格拿出一副画像,画上有一片桃林,桃花开的绚烂无比让人心醉,桃林边有一个粉衣女子轻嗅着桃花,俏皮的样子竟然比桃花还要娇艳。
林琅看的有些入了神,喃喃道:“顾悦知,你现在可曾后悔了?”
画上的粉衣女子依然巧笑嫣然的嗅着桃花,林琅轻轻抚着画卷竟是笑了出来:“你现在不回答也没事,我马上就要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