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打程素的主意,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哎哟小景你这可就说笑了,打程素的主意做什么,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呀,这你是知道的。”
“你别,”归景呛了一口,“你别说喜欢,一听到从你的口中蹦出这两个字,我就忍不住犯恶心。”
他又冷笑一声,“呵,你也配说喜欢?”
王潇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我们归大少爷果真是红了呀。怎么,和程素那小白脸死灰复燃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可别忘了,谁才是陪你走过你最艰难那段日子的糟糠妻。”
“关于过去我真的很抱歉,的确是我辜负了你。可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甚至相当确定,当初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付出的是真心。”
“是是是,也不过就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托人打听别的男人的消息,一听说他拿了配音比赛的奖就迫不及待签下他,还丢下我跑到水城亲自找他。如果这他妈的都算真心,那这真心未免也太敷衍。”
归景没说话。
“敢做不敢当?”
“……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这样一棒子就给我做了有罪推定,我也没办法证明自己当初对你不是虚情假意,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伤害程素了。”
“算我,”归景顿了顿,“求你了。”
他站起来,神情严肃认真地对着王潇鞠了个躬。
王潇有点懵。
他以为说不定会争吵,会谩骂,甚至打架都行。可现在,归景对他鞠了个躬。
他妈的,鞠躬算什么意思?
他气不打一处来,胸腔里空有一团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发。脑袋里,突然冒出了那个夏日午后的惊鸿一瞥。
操场边,一棵香樟树下,一个穿着灰粉色T恤和牛仔裤的男生,一把原木色的民谣吉他。
正值黄昏的阳光已不再像正午那般具有杀伤力,柔和的橙红色光影将那个男生勾勒出温柔又暧昧的轮廓。
因为隔得不是很近,他听不清他唱的是什么。但从他略带忧郁的眼神和一次次微张的嘴唇里,他能看出他并不快乐。
可这并不妨碍他一下子夺走了他的心。
他轻轻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可他像是丝毫未察觉般,继续弹着他的吉他,唱着他的歌。
一个听着,一个唱着。
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任由音乐在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从此,他时而穿过他的大门,撩拨他的琴弦,也亲吻他的喉结;他时而来到他的身边,摸摸他的左耳垂。
他们形影不离,默认对方为朋友,为知己,为……爱人。
他成了他的小太阳,在每一个布满阴翳的日子为他扫去所有灰色。
他们一起跨年看烟花,在一片绚烂中十指相扣,许下未来有你的承诺。
他笑着他的笑,梦着他的梦。
有时他甚至还会幻想,等以后两个人都老了,就找一个人烟稀少的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如果没有那场酒,可能他真的以为,他们将会一起相伴着看几十年的日出和日落。
在他快要占有他的时候,他喊出了程素这个名字。
所有曾经在不经意间动过却又很快忘掉的怀疑念头就像一块块拼片,在这一霎那如被施了咒一般,自动组成了一幅完整的拼图。而这副拼图的名字,叫程素。
就叫程素。
他只记得那一夜的寂静被玻璃酒瓶划破,而乱飞的玻璃渣不仅让白衬衣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也在他心里刻下了永难磨灭的伤痕。
他为他包扎好伤口,穿好衣服,擦干眼泪,然后转身离开,动作流畅得像是被装上了一流设计程序的机器人。
他想起他们一起去爬太平山,在太平山顶,他说出那句“我会永远爱你。”
每一句誓言在说被出口的那一瞬间,都让说出来的那个人赋予了片刻的永恒。不管未来怎样,至少此刻,拥有对方绝对的真心。
这个解释已经成为真理。
而在后来每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也时常这样安慰自己——即便他拥有的只是片刻,可永恒由片刻组成。
可现在,这个曾经给过他短暂永恒的男人,正为了另一个男人向他鞠躬求情。
他不允许自己这个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如此低三下四,哪怕是对自己。
“呵,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