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恨摆夷之人?”韩露鸳望着魏尘紧皱的双眉,突然冷冷开口。
魏尘一怔,他知道自己一旦回答不好,必然会与韩露鸳之间产生隔阂。
他从小便受着儒学史学的熏陶,他深刻地明白那些外族野蛮的意识形态究竟有多么可怕。
魏尘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并不恨他们,纵然他们的先辈曾经犯下过滔天的罪恶,但那些外族的后背却不该为他们的先辈去承担这无休止的恩怨。”
魏尘的话绝非假话,对于四方之夷的野蛮文明,他的内心的抵制的。
但要说恨,那是万万谈不上的。
“可月兮姐却要承担。”韩露鸳悲切道,“江湖各派听闻此事,皆要扬言将月兮姐杀死。”
魏尘有些默然,这样的结果也是合乎情理的。
六十年前,无数激昂的武林人士献身到了那场保家卫国的斗争当中。
他个人能够做到理性地看待这件事,但江湖之中大多数人终究还是感性之人。
无数的江湖先辈都死于那场斗争之中,那些先辈的后人谁敢忘记这样的血海深仇?
“我华山纵然有心想要维护月兮姐,却还是有心无力。”韩露鸳叹息一声,双目已然有些微润。
“后来呢?”魏尘轻轻地握住了韩露鸳的小手。
“后来师傅命两人偷偷下山,找个人稀之所隐居。可月兮姐虽表面温柔,内心却是刚烈的,她不愿看到风师兄风华正茂的年纪就陪着她虚度人生。”泪水悄然间从韩露鸳的面颊滑落。
“所以她一个人走了?”魏尘突然问道。
“嗯,她怀着孩子,一个人偷偷地离开了。”韩露鸳泣道。
魏尘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他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曾因为种种原因偷偷地离开了自己的父亲。
可想着想着,他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瞳孔陡然缩张。
“她死了?”魏尘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的母亲离开父亲之后就自杀了。
“嗯。”韩露鸳沉痛地点了点头。
“可她还怀着孩子啊,她怎么舍得?”魏尘痛呼道。
韩露鸳摇了摇头,“她不是自杀的,她想离开中原,奈何被武当之人遇到,死于其手了。”
魏尘的双目有些温润。
他的心有些凄怆,他不明白江湖中美好的爱情为何总是无法长久?
他爹是这般,他师傅也是这般。
江湖之中,当真有着这么多身不由己的悲哀?
他不明白,他也不会明白。
或许正是因为江湖之中有着这般悲哀,短暂的爱情才会显得格外美好吧。
很多人,情愿用半生的悲哀去换取那短暂的美好。
“妻儿皆死,师傅一定怒火攻心前去报仇了。”魏尘哀声道。
“是,他去了趟武当,健全之人落下了终身残疾。”韩露鸳轻轻拭着眼角的泪花,“也幸好他是师傅的徒弟,否则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住。”
魏尘没有去问风行客是否将仇报了,因为那已然不重要了。
无论这仇有没有报,他的妻儿都是没发死而复生的。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魏尘突然问道。
这本是一个莫名的问题,风行客仅仅是废了一条腿,可魏尘却问出了这样的话。
韩露鸳却是一点没有莫名之感,她缓缓开口:“因为月兮姐。”
“嗯?”魏尘疑惑道。
“月兮姐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韩露鸳沉痛地闭上了双眼:“她叫他不许死,他就不敢再去死。”
魏尘哀叹一声,不再多言,紧紧地将韩露鸳抱在了怀里。
魏尘也终于明白了风行客何故每日抱着酒坛在屋外赏月了。
他本以为那是一种雅致的生活,这一刻他才明白,那不过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