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妹拎着高跟鞋光着脚在寂静的城中村楼顶上挪腾跳跃,如一尾松鼠般轻盈矫健,追得老K暗暗叫苦。
月光下,两个身影在幽静少人城中村楼顶上追逐前行,一条黑猫跟在背后,没多久一条白猫也浮现在月色中。
月夜微凉,十三妹穿过树影娑婆的栅栏,面前是豁然开阔的田野,一条瓜棚小径尽头,便是一片苍翠荷塘。荷塘两畔,花草繁盛,很多野花在冒昧无畏的绽放.泛滥成灾的花香混合成一伙肆意流窜的嗅觉流氓。
顺着一排打入水中的松木桩墩,可以走到荷塘中央,那池水泛着几排竹筏。十三妹落在竹筏上,摘一朵蓝睡莲手里笃着。
那片荷塘中央,开僻了一块八仙桌宽水域。那一汪水恰恰把天上明月映入去。
这般好月色,正适合杀人。
“好地方。”老K微笑,拨刀。
十三妹把蓝睡莲化作绕指柔似在手腕上转动:“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老K冷笑:“哼!哪有一刀一个,快刀斩乱麻来得痛快!”
老k终于出刀了,身如兀鹰,刀如闪电。
十三妹娇咤一声,向后斜掠去,手中带刺的蓝睡莲朝老k那张脸甩去,那朵蓝睡莲花辦四溅,在空气中倏地绽放出漫天花影来。
他一惊,一个驴打滚,退到竹筏边沿,那张老脸却是火辣辣地痛。一摸,还出了血。
他的身后,如浅风掠过,水面荡起脉脉涟漪,伴着荷叶的摇摆消失在远方。
公子小黑和公子小白见势不妙,拔腿就溜……
“想不到还是练家子。”老K吃了一惊“你这身武功谁教的?”
“我哥。”十三妹应着,身手却不闲着,双脚借势在梅花桩上一蹬,鞋子还留在木桩上,身子在空中滴溜溜旋转几圈,雪白的足踝在荷塘水面撩起一道水箭疾冲向老k裆部。
那姑娘却宛如一只花蝴蝶翩翩地栖回到木桩高跟鞋上。
她晃了晃,差点摔塘里,头有些晕,老K的刀却已削到。她仰天倒下,裙摆如狂蜂乱蝶卷向天空,那身影在空中拧成一根麻花,一条荷花梗又快又急扎落。
老k心中一惊,把刀一缩,另一手却被尾随而来的高跟鞋狠狠跺上一脚。他痛得眼泪要掉下来。好在双腿来个老树盘根勾住木桩才堪堪稳住体形。
十三妹叹息一下:“这么漂亮的脸,我真下不了手。”
她居高临下像苍鹰般扑落,削下一片荷叶,迎老K脸捂上去。老K眼前一黑,这妞心够黑,又阴了他一把。宽阔荷叶如一块盖头,十三妹蒙着他头就一顿狂揍。
老K轰然跌入池水中,瞬间消失在水下。
十三妹气定神闲站在木桩上,观察着底下流水波痕和荷叶颤抖。忽然,娇喘一声,身子轻如燕子般飞翔过荷叶丛,把手中荷花梗狠力掷入水中。
她飘落在荷塘畔,水下人终于怒喝着露出头,却掩饰不住落水的狼狈。
十三妹站在月色下,懒洋洋地说:“老k,你服不服?”
老K不说话,鼻青脸肿。这女人,舍不得下手……舍得下脚。
“走吧,”十三妹脱了鞋,赤脚走过田垅,向一家泛着橘黄灯火的农舍走去。
“去哪?”老K有点害怕,浑身湿淋淋。
“来吧,胆小鬼。”
老K步履蹒跚地走向农舍,远远地听到屋里传来嘻闹声。
门半开着,屋里一个少年坐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地吃着果脯,十三妹不知道在叽咕说什么,少年笑得前仰后翻。
那少年唇红齿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那张无忧脸英俊得一塌糊涂毫无人性。
玉宇无尘,蟾宫影重。
月亮像可以充饥的烤烙饼,散发着香味。
那落汤鸡一般的长发青年,站在门阶下,一动不敢动。像入定的修行者,又像一个想不开的怨妇。
无数个深夜,他独自徘徊,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拉长耳朵谛听莲花开的声音。
纵使干朵万朵莲花开。
他只听到自己漫长枯萎的声音。
今夜,他却听到枯萎心花,在牛屎一般糟糕的生活里,绽放成一朵朵臭不要脸的鲜花。
落汤鸡的脸上,泪水滑下,从他杂草般胡喳上滴落。
他摇摇头叹息。
“干你娘,这小子,长得这么俊,一定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