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每日倾听和尚念经,尽从经文中学会了思考,忽有一天开口说话,与和尚交流。
和尚停下敲击木鱼的举动,起身出门,见乌鸦匍匐在门口,而野人则倚着庙门睡着,口水流了一地。
“禽兽,你何所求?”和尚问道。
乌鸦谦卑道:“请不要赶我走,离开葫芦树,我处处去不得。”
和尚皱眉,可他额头上并没有皱纹,疑道:“葫芦树本是虚妄、外面是虚妄,以前的方寸山也是虚妄。本来无一物,你何处惹尘埃?”
乌鸦答道:“方寸山将死之际诞生祥瑞,是葫芦树庇佑了我们,是你庇佑了我们,缘灭缘起,即种因,必成果。”
“我没有庇护你们。”
和尚指着深睡中的野人,道:“也没有庇护他,老和尚教我于此间念经修行,等一个困倦的路人,届时我功德圆满,自会离去,你何必痴念。”
乌鸦道:“本不敢奢求,缘何佛经灌顶,我心向往之,不死不休,请成全!”
和尚见它始终谦逊,没有半点造次,叹道:“也罢也罢,老和尚曾教众生平等,你便留在山上吧,明日,你传讯山野,通灵者若有意,尽可听我讲经,但只是讲经,我不传法。”
乌鸦闻言一喜,颤抖着答道:“慈悲!”
是日,寺庙外众生静坐,皆是渴望渴求之神情神态,和尚也难得正儿八经起来。
只是野人却有些尴尬,他以前懵懂,不知天高地厚,山野之间,也有卧虎藏龙之辈。
许多来听经的,他都认识,只是他以前以为交流不通,所以在他单相思的交流过程中,难免说过许多话。
但有些话是不该讲的,比如门口的那只花蝴蝶,她是栖息在后山山谷中的,野人就曾把自己最尴尬的话和她交流过。
和尚讲经结束,通灵禽兽缓缓散去,个个若有所得,一副副“讲得有道理啊”的表情,唯独野人心觉无所收获,难免伤感。
便在此时,那只花蝴蝶噗呲一笑,大声问道:“小野人,你上个月问我,为何一只公狼会骑着一只母狼吼叫,我已知晓答案,我们要交流交流么?”
和尚从来不和野人交流这些问题,但野人看过寺庙里许多的典籍,他其实已经晓得那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时候,天地之大,任他翱翔,而今突然间天翻地覆,他觉得被人欺骗了,这是莫大的侮辱。
“今日我便着手研究‘牧神图’,非把这些个禽兽弄听话不可。”
野人暗暗向佛发誓。
小和尚听花蝴蝶如是说,长叹一声,心中难免鄙夷。
暗道:“原来交给他的本事他都是这样修炼的,看来这厮不是修佛的料,得尽快甩掉这个包袱才是,只可惜我等的人始终不来,而这厮又是一个会哭的,其间的因果恐怕极为复杂,老和尚害我苦矣。”
花蝴蝶见野人不答,振翅飞走,传话道:“小野人,你若喜欢那事,等我修炼化形后,我们可以交流交流呀。”
尔后又是一阵嗤笑传来,那笑声尽使野人的身子有些发软,但他强行定住,怒目圆睁,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方寸山上的事情变得单纯,单纯到可以让人觉得安逸,仿佛沧海桑田,不过云卷云舒。
来听和尚念经的生灵渐以减少,他虽不传法,但经文之中自有大道,其一唱一吟之间,又多有解疑答惑,生灵们其实已然摸到门径。
尚有学得一二的,突然间如醍醐灌顶,见了天地,骄傲地飞走了;
或有听得一二点妙处的,但觉受用无穷,拜谢和尚后,也欢喜地去了。
和尚说,他所念所唱之金文,翻来覆去,只有两卷,不是他不愿舍,而是老和尚传给他的,只有这么多。
其中一卷叫做《大日卷》、一卷叫做《金刚顶卷》,老和尚传他这两卷经文,专门用来辅助其修炼思考的本事。
由此一说,禽兽们心里没落,一时间鸟兽散了。
但也有坚持下来的,比如乌鸦和花蝴蝶,还有一条狮子狗,至于到底是狮子还是狗,和尚没有看出来。
野人也曾问其到底是狮子还是狗,狮子狗说,它应该叫做麒麟,野人没有见过麒麟,不疑有他,但觉得叫起来拗口,也常以狮子狗称呼,即使狮子狗一万个不愿意。
突有一天,花蝴蝶摇身一变,化作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子,绕着野人飞来飞去,还给他吃百花蜜。
野人没有见过真正的女人,特别是这种长了翅膀的,但他发现这个长翅膀的女人,比他在某些画册上见到过的都要好看。
“搔首妖娆,风韵流泻。”
野人不由赞叹道。
花蝴蝶笑道:“又是在哪里学来的坏词儿,能重新说点其他的么?越多越好!”
野人摇头道:“我没读过书,这是我能说出最好的词了。”
花蝴蝶嘟嘴道:“小气鬼。”
狮子狗慵懒间,见得他们勾三搭四,骂道:“恶心!恶心极了!乌鸦你说对不对?”
乌鸦站在葫芦树上眺望远方,一副寂寞高人的做派,说道:“花蝴蝶,我劝你从新化形,你这个样子招人厌恶。”
花蝴蝶不服道:“你懂什么,小和尚说过的,心形是相统一的,老娘本心便是一个美秒的少女,自然就化成一个美妙少女来。其他的,不稀罕!”
第五章 顿悟(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