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早知如此,我竟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跟兄长说。如果、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回到兄长面前,我一定、一定马上告诉他我的心意,让他再也不要离开我。”
最后的希望就是虞了凡了,姜承决定按耐住所有的情绪等到开学。
第二天,姜承出现在了考古学院,这让宋教授很是高兴,拉着他寒暄了一阵,便拿出了一些资料给他讲解,告诉他如何分类整理。姜承一看,这些资料居然和之前整理过的那些一模一样,姜承苦笑了一下:“与宋教授的相遇还真是注定的!”
姜承用了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整理完了资料,这让宋教授格外兴奋,如获至宝一般,马上开始劝说他下个学年从中文系转到考古系。姜承仔细考虑了一下,如果能挖掘到更多先秦的历史也未尝不可,于是就答应了。不过姜承提出想在开学后出远门一趟,希望到时候能批个长假,宋教授也一口答应了。
姜承辞掉了食堂和图书馆的临工,每日都在考古学院里整理古籍资料。他把这次重回现世发现的改变一点点的记录下来再和以前的记忆做比较。果然,霁泽君这个人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本古籍上,就连以前“姜教授”给他看过的那本关于家纹的书里也再没有那枚冰蓝色的波涛家纹,这让姜承异常的苦闷:“我身死平山,到底改变了什么?我的选择难道错了吗?兄长的命运为何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平山之后,兄长到底怎样了?”
姜承在纸上画下了家纹,他摩挲着那如浪涛、如高山的纹饰,心道:“这大约是我和兄长唯一的联系了。”
这些无解的问题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姜承,姜承在既失落又痛苦,且又迫切的盼望开学的心情里,终于过完了暑假。
宋教授早早给他办好了手续,姜承正式转入了考古学院。但新生入学的那段时间,姜承一有空就出现在中文系的新生接待处,然而,都没有见到虞了凡。他不甘心的查看了好几遍中文系录取的新生名单,结果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姜承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的落空了,他的情绪愈发沉闷了。
姜承这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原来他竟是这么的孤独。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没有一个再可以和他“一起”的人。而他深爱的那个人再也无法触及。
他想让自己振作起来,他想劝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他没有办法让痛苦消弭,让自己假装忘记。虽然他早就想过一定要再上一次金光阁,但是却没想过必须抱着再去一次就彻底死心的觉悟。
因为宋教授事先答应过批准这次假期,姜承很快拿到了假条。他算了算自己的存款,所幸是夏末秋初,登山装备可以减少点,大不了多背点水,车票大不了就买硬座。终于在开学快半个月之后,姜承再次登上了南下西进的火车。
摇摇晃晃的硬座自然是不舒服的,何况一坐就是一天一夜。姜承好几次起身让座给那些只买到站票的人,大多数时间,姜承都倚靠在车厢连接处发呆。和虞了凡的那次旅程又浮上了姜承的心头,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苦闷的情绪,以至于有个路人主动递给他一支烟,说道:“小哥,有啥过不去的,抽支烟,一切都会好的!”
姜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了。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他感觉的到烟的气息在身体里蔓延。第一次抽烟的姜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喜欢抽烟了,吸进去的那一瞬间,就如同所有的情绪都真真切切的离心脏更近了一些。他猛吸着:“兄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次我该怎么找到你?你已重入轮回了吗?你也会在找我吗?虞家的诅咒解开了吗?虞了凡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现世吗?”
依旧无解,依旧令人伤神。
和上次一样,到达山脚已是傍晚时分,姜承没有直接去入住旅店,而是先去探访了那棵大榆树。榆树依旧在,树叶沙沙作响,姜承抚上那树干,心道:“榆树啊榆树,这一次你还会和我说话吗?可惜我已听不到了。”
又是一夜无眠。
和上次一样,姜承坐了最早的一班车上山。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游客多了很多。一路上,同行的游客有说有笑,这让姜承显得格外的孤独。
如果上一次的心情是一心只想尽快登上金光阁,那这次就是明知道上了山顶却也再无法进入金光阁了。
下了缆车的姜承感受到了海拔带来的一些不适,“原来这就是虞了凡的感受啊!”
这一路他又想了很多。
回到现世已经快三个月了,可是每天醒来依然会觉得难过,他知道他放不下姜熠。
“兄长的命运再次被我改变了,这一次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吗?如果在平山我的自我牺牲是正确的选择,那兄长没有再引领百家仙门抵抗魔族,难道是归隐了吗?他会和沈敏之成亲了吗?大概会的吧!会有后人吗?兄长的后人会知道我的存在吗?会找寻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
上一次花掉了四个小时的路程,这一次姜承花了六个多小时。
山上的风景依旧。气势磅礴的群山掩映在云海之中,而那浩瀚的云海时而如娟娟绸缎般铺开,时而如滚滚浪涛般涌动,让人生出一种“人在天庭走,胸生万里云。”的豪情。如若不是压抑在姜承的心头之事过于沉重,任谁看了这般美景都会把心中烦忧抛诸脑后。
姜承终于又走到了那片湖边,这一次湖水没有冰冻,显得异常的清澈,却又深不见底。湖面如琉璃、如明镜,就像一位玲珑的美人静静的躺在这仙山上休憩。
姜承决定在湖边留宿一晚,他静静的坐在湖边,看着湖水倒映着深蓝色的星空。星目垂帘,连城市里看不到的银河也洒着点点银光。这让他想起了耿明轩,想起了和兄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