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那中年文士道,“不过即便在两岸遍植草木,终究还是会有些泥土进入水中,天长日久,河道总有一日还会淤塞。”
众人闻言,也都把目光看向晁泽。
“这便是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了,”晁泽继续说道,“治河的第二条便是‘以水攻沙’。”
“何谓以水攻沙?”那文士不解的问道。
“但凡江河,根据时令不同,必然分汛期和枯水期。枯水期水流缓慢,泥沙才会大量的沉积于河床,到了汛期,水流加快,不仅不会积沙,反而会带走一部分河床淤积的泥沙。不过汛期终归持续时间有限,无法将枯水期积累下的泥沙全部冲走,河床这才越来越高。遇见降水较多的年份,便会积累成灾。以水攻沙便是通过兴修水利,在汛期蓄水,到了枯水期,再将水开闸放出。如此一来,无论是汛期还是枯水期,都有足够的水流冲刷河床。天长日久之下,甚至还能降低河床的高度。有此两条,再加上官人方才说的加固堤坝、勤于疏浚,则黄河之患,便可根除。”
那中年文士听到这,脸上写满了震撼,原来黄河之患真的可以根治?
他于水利之道虽说不上精通,不过早年间也有些研究。
这年轻书生的治河观点虽然是闻所未闻,不过他却能判断出,这两点治河策略是非常具有可行性的。
想到这,中年文士郑重向晁泽揖了一礼:“学生李纲,多谢先生赐教!”
他是真正信奉“三人行、必有我师”和“学无先后,达者为尊”那一套东西的,因此并不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却向一个小辈施礼有何不妥。
其他人却都是吃了惊,方才听这文士和伴当的对话,该当是一个被罢了职的官员。
如此身份,却肯弯腰向一个远远小于自己的人行礼,这份情操,便让人肃然起敬。
林冲听到这个名字,感觉十分耳熟,想了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便是当初那个上本陈述抗辽边事的李御史?”
那文士闻言苦笑了一声:“在下确实就边事上过一些奏本,效果却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晁泽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遇见了一个如此猛人。
这家伙一辈子仕途都不如意,却在汴梁城最危急的时候临危受命,组织全城军民抵挡住了金兵的进攻,是真正的挽狂澜于既倾。
可惜,后来朝廷上还是议和派占据上风,李纲再遭罢黜。
不到两年,汴梁城便被二次南下的金兵攻破。
李纲此后又经多次起复,终究还是难以抗衡时势。
有些人,就像天边的流星,发光的时间虽短,却能散发出极耀眼的光芒。
那段与汴梁城共存亡的岁月,正是他人生最得意时的荣光。
有那么一瞬间,晁泽有将此人一棍子打晕绑上梁山的冲动。
不过在权衡利弊之下,还是选择了放弃这种想法。
就把这条大宋最后的尊严底裤留给他们吧!
(注:本章的清河县与现在的清河县并非同一地方,按照原著的描述,查资料并无此县,应该是施大大杜撰的一处地方。另外:众所周知,施大大是一个地理、历史盲,因此许多地名、官名等都与历史不相符,本书为求逻辑恰合,在原著和史料中做了许多取舍,可能会有不当之处,诸位不必较真。)